白雪穿庭作飞花,难待东风化暖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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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拜年初二闲,初三又闹小年朝,灶王初四回人间,折罗扔穷合家欢,初六又要迎财神,热热闹闹不得闲,这就是人间新年。
  端王府是西境最高的钟鸣鼎食之家,所以过年时的俗礼规矩更是繁冗,青川又未归,有很多事就只能是身为端王府女主人的叶寒一个人做,自初一从陆府回来后就忙忙碌碌不得闲,终于在初七后才有时间歇一歇。
  至于其它各府的迎酒吃酒,叶寒自是让陈福替她婉言谢绝了,带着阿笙去陆府又去看了一下怀胎不是很安稳的流画,两人说说笑笑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府,然后就有陈福来报,说是朱老夫子已从斜阳巷回府了。
  天朗云白,时辰尚早,于是叶寒便带着阿笙去一贤堂去给朱老夫子拜个晚年。
  雪枝轻折,青竿半懒倚墙,朔风入林滞,惊鸟不起,隆冬时节里的一贤堂总是比在夏日炎炎里来得更加安静,轻踩玉带便起细微窸窣一声,让来人无处可藏。
  堂内古朴,青帘厚重,堂中站着的小娃娃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稚嫩的声音清清脆脆响起,为此方岁月积淀的深厚去了不少沉沉老气,人居其中自也是轻松不少。
  “阿笙给师公拜年,祝师公身体健朗,越活越年轻。”阿笙认认真真学着大人样作揖一拜,好不可爱。
  朱老夫子欣慰拂须,连道三声“好好好”,甚是喜爱自己这个得意徒孙,连忙对站在一旁的朱娉婷抬头示着意将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阿笙,关切说道:“新年得有新进步,阿笙今年可得继续努力,精进学业,更上一层楼。”
  阿笙接过朱娉婷递过来的大红包,很是开心,弯着小身子道着谢,“谢谢师公,阿笙一定会好好读书,一定不会辜负师公、还有娘亲的期望。”说到叶寒时,阿笙还特意转来脸来对叶寒保证说道。
  居坐在堂内正上方主位的叶寒见之,发自内心欣慰一笑,然后对阿笙说道:“阿笙,娘与你师公有话要说,你先随朱姐姐出去玩会。”
  阿笙已然懂事,知道娘亲说的事不想让他听见,便听话随朱娉婷出了门。
  门合,屋静,叶寒娴静含笑,素手执壶添满朱老夫子半空的茶杯,边问道:“朱老夫子今年在育荫堂过年过得可还好?听说夫子与方先生这几天一直耐心指点上门请教学问的斜阳巷学童,连除夕夜都未能好生休息一下。斜阳巷的人家虽都是些穷苦人家但也知些礼数,心里过意不去,特意送来些薄礼让我转交于您,以表歉意。”
  朱老夫子不是在乎名利的俗人,对此并不看重,都一一婉拒退还,直言不讳道:“育荫堂的学童虽都出身贫寒,但勤奋好学人品正直,其中更不乏天资过人之辈,若好生培养,日后定能成为撑起我北齐的栋梁之才。”
  说到这儿,朱老夫子对叶寒更是满口赞赏道:“王妃当年年在此济贫民开学堂,如此先见之明,实乃令老夫佩服!”
  叶寒谦虚回道:“朱老夫子言重了。当年叶寒在斜阳巷开设学堂只是单纯想解决此处无人可照的留守孩童,没曾想过其它,今日能得朱老夫子一番夸赞,叶寒实在受之有愧。”
  能解决斜阳巷英烈遗孀做工生计的问题,又能几年前就想出在此建立学堂以此照料斜阳巷孩童,并煞费苦心选中方云中来当育荫堂的山长,此心大善大智,朱老夫子怎能对叶寒不欣赏夸赞。
  “对了,你刚才说有事找我,不知王妃有何事需要老夫这个糟老头子出下力?”从斜阳巷归来的朱老夫子心情大好,自我打着趣说道。
  叶寒淡笑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朱老夫子列一份阿笙日后读书要用的书单给我,当然越详细越好。”
  “这是为何?”朱老夫子有些不解叶寒此举意欲何为。
  叶寒放下已递到嘴边的茶杯,不缓不急解释道:“是这样的。年节开春后育荫堂就要开始上课,按照惯例学堂所用书籍都是由端王府统一采购,所以我想趁着这个便利将阿笙日后要读的书也一并准备好,省得以后再花时间去购书。”
  朱老夫子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对一旁举止如常的叶寒并未有多少疑心,直言回道:“学堂所用书籍王妃尽管交人采购,至于阿笙的,就不必了。他所用的书籍老夫这里都有,无需再买。”
  “夫子可以将阿笙日后所用的书籍清单给我说一遍吗?我还是想写下来让人一并采买回来,若有些书籍您一时找不到了,还可在我这儿来拿。”叶寒立即回道,几乎是朱老夫子话音一落就“抢”话落声。
  心中雾浓难见清,但朱老夫子还是听出来叶寒话中暗藏着的着急,也不知她在急些什么,他一时想不清楚,但想想又可能是其孟母心之故,心中重重疑云又随即散去,点头应下叶寒之所请。
  唤书童铺纸研墨来,朱老夫子说,叶寒执笔记下,幼学《四书》《孔子家语》《孝经》,进而《诗义折中》《书经图说》学做诗赋,然后《周易折中》《礼记》《春秋》《尔雅》《说文》半年可学完,再然后《古文观止》《赋学正鹄》《六朝文絜》《昭明文选》……
  密密麻麻的小楷如墨蝇渐渐布满整张宣纸,一页满,叶寒未停,换纸续墨提笔欲再写,朱老夫子见之专注亦不好停下,只好继续说着余下书单,“……待阿笙学文已满认知已高,便可读《三史》《史论》《通鉴辑览》《纲鉴易知录》,待阿笙熟知历朝历代及其兴亡教训后,便可读《资治通鉴》《长短经》《春秋繁录》《帝鉴图说》和韩非子《势权术》等书籍……”
  朱老夫子滔滔不绝说着,但渐渐地叶寒却缓了笔停了手,笔尖触纸,积墨染白宣,好不显眼,朱老夫子见之关切问道:“可是老夫说得太快,王妃写累了?王妃要不先歇下手,等会儿再写?”
  移手放笔,叶寒微摇着头,脸上笑意不深,有些勉强,“夫子,叶寒虽出身贫寒读书不多,但也知这《资治通鉴》、韩非子《势权术》等书籍乃是帝王才所学之物,给阿笙读……是不是不太合适?”
  叶寒一番疑问落下,堂内余存的轻快荡然无存,朱老夫子静默一瞬,肃颜严容,推心置腹回道:“王妃你虽出身平民但绝非寻常深闺女子,你比老夫更能看清这天下走势、鹿死谁手,这一隅西境是困不住两条真龙的。”
  这个潜在的事实自后褚被青川所灭后,叶寒心里便开始隐隐有所察觉,但她却从未有丝毫喜悦之意,相反在她内心深处极其抗拒,权势自古爱吃人,争天下一人赢,后有万骨枯,谁能完全保证青川最后是坐上龙椅的那一人。如今青川她是管不了了,但阿笙,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也卷进去!
  叶寒清目干净,不掺私心,目光坚定回道:“朱老夫子,这些帝王术,还请您别教阿笙。您也知道我只有阿笙这一个孩子,我不求他权倾天下富贵荣华,只要他一生平安康健,我便别无他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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