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闹离婚 第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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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傅少奶奶的二妹妹,今年中学毕业,准备进金陵大学读书。据傅少奶奶的日记记载,她的四位妹妹都比她生得标致,为人也要更伶俐些。杜加林今日见了,觉得实情如此,并非少奶奶谦虚,四个姊妹里,这位二妹妹还要更出众些。
  杜家的女儿全是照西式培养的,除了长女。自从科举制度废除后,杜教授便一心学习西洋文化,进了教育总会后更是不遗余力地在家里推行西洋教育,只是长女是他母亲带大的,不好干预过多。杜教授虽然不愿违逆母亲的意思,但对杜老夫人的教育成果却颇不认同,他甚至觉得把长女嫁给傅家是很对不起他这位贤侄的,一度想把大女儿的婚约转到二女儿身上,二女儿不光长得比大女儿好些,弹钢琴唱英文歌打网球样样拿的出手,还是学校话剧团的核心人物,是个理想的现代妻子,这种苗头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便显现出来了。
  如果没有杜老夫人坚持,恐怕傅少奶奶就换成这位二妹妹了。虽然傅少奶奶并不十分想嫁给傅与乔,但为父亲的这种想法寒了心,出嫁三年多除了为老祖母奔丧,其间再没回来过。
  席间为了表示亲昵,傅与乔特地为杜加林剥了两只凤尾虾,作为回报,杜加林给他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两人你来我往,分明是恩爱夫妻的模样。两人只是互相夹菜,但并不吃。
  老实说,这桌菜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唯一能吃的只有一只在鸭子店斩的盐水鸭,至于杜家自己厨子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而就在两人互相夹菜的时候,这盘鸭子已经被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分食殆尽了。
  吃了饭,大家坐在客厅里聊天,杜夫人拿了五块钱让老三去干货店买干货。杜老三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但却只有义务,而无权利。杜教授当年学习了挫折教育这一名词,并迫不及待地要在家庭中实施,对于女孩子多少有些不忍,便一股脑儿地应用到这唯一的儿子身上。
  西方讲求绅士教育,女士优先,于是所有的一切好处,最后才能轮到这个儿子。家里虽然有佣人,但衣服他要自己洗自己熨,他懒得熨烫,所以衬衫永远是皱巴巴的。他要时刻为家里的父母姊妹效力,在成为一名有用的人之前,他先成了一名佣人,并且家里的佣人也比他有脾气得多。杜家的薪资不多且经常拖欠,所以杜家人也不敢对佣人们有太多要求,日子大都敷衍着过,买了十只螃蟹饭桌上只有七只也是常有的事。对于跑腿这种事,使起儿子来反倒更随便也更放心,不会出现让买板栗而买回来一堆核桃的事件。
  没一会儿,杜老三就捧了一堆牛皮袋回来,核桃板栗榛子用袋子分别装着。傅与乔用核桃钳子剥核桃,剥完一个便把核桃仁递给杜加林让她吃,如此循环往复,杜加林虽然觉得他太过乔张做致了,但还是很受用。她到底是一个俗人,此刻,在一堆女人面前,她作为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杜夫人坐在杜加林对面,不由感叹道,“男人到底还是得留洋,国内的男人不管怎么张口闭口绅士,总不是那么周到。”杜教授此刻正坐在沙发椅上抽雪茄,觉得自己夫人的话似有所指,于是咳嗽了一声表示不满。杜加林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像三弟这样肯为姊妹效力的,国内国外都不多。
  “姐姐说这话,好像自己留过洋似的。”杜家的二小姐一边剥栗子一边貌似无意地说道。
  傅少奶奶确实没留过洋,杜加林只好沉默。一旁的傅与乔不急不缓地说道,“阿妮说得对,像三弟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很难得的。”杜老三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空气颇为沉默了一会儿,四小姐说道,“大姐,你这钻戒得有六克拉吧。我见邻居太太带过一只,比你这个小一倍不止,都有三克拉。”
  杜加林手上的钻戒正是那天的火油钻,她本退回给了傅与乔,却又被塞回来了。她说,“你姐夫买的,我不太知道尺寸。”她本是据实相告,听在别人耳里却是在裸地炫耀。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哪怕这些女人有着血缘关系。
  当客厅里的自鸣钟响到十点的时候,杜教授说不早了,大家去休息吧。
  杜加林本以为会给傅与乔单独安排别的房间,毕竟按老理说,女儿回娘家不能与女婿同房,会坏了本家的运势。但很明显,杜家并不讲究这个。
  她今晚要和傅与乔住在同一间房里,想避也避不过去了,真是令人头疼。
  第14章
  杜加林住的是傅少奶奶未出阁时的卧房,三间西厢房,她占了一间。房间明显被布置过,铜架床上挂着藕荷色的纱帐,床上的被褥也是藕荷色的。墙上钉的月份牌暴露了主人许久不住的事实,那张月份牌上写的日期还是民国十一年,西历一千九百二十二年,旧历五月初六那天用红笔圈了个圈,是出嫁的日子。
  这一年,第二次希土战争结束,希军被赶出小亚细亚,汤因比发表了希腊与土耳其的西方问题;这一年,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第二卷 出版;也是在这一年,那个说出了“all history is contemporary history”的克罗齐因为不满墨索里尼被撤职。这一年发生的许多事都或多或少地对杜加林产生了影响,但她没想到的是,对她影响最深刻的竟是傅少奶奶出嫁。
  杜加林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张已经越来越熟悉的脸,对历史的偶然性有了深刻的认知。她坐在桌前剥栗子吃,今天起得早,这会儿已经乏了,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扭过头来看傅与乔,他正坐在床边的摇椅上看书。她把椅子倒过来,头抵在椅背上一边看着那人一边吃栗子。
  看了许久,杜加林说道,“老三现在应该还没睡,你去找他挤一宿吧。”
  傅与乔抬头,挑眉道,“你就这么烦我?”
  “按老理说,女儿回娘家应该跟女婿分开住的,否则对本家的儿子不好。”
  “你倒信那个。”
  杜加林此时见不得他那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要不要我给少爷您叠被铺床,您在这儿好好地休息?”
  “算了,我也不招你的烦了。”傅与乔拿着书从椅子上站起来,经过杜加林的时候,从她手里拿了个栗子掷在嘴里,他出了门又回过头来关门,那是旧历六月十九,月亮悬在空中八分圆,他站在月色下向她道了声晚安,然后留给她一个背影。民国十四年的月亮并不比九十年后更大些,她又想起幼时学的第一首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傅少奶奶的故乡,她终究是个异乡人。她的故乡,又何时能回去呢?
  目送着傅与乔出门去,杜加林把门锁好,又拿了一把椅子抵在门口。
  她本来困得紧,可到了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如今她对傅少奶奶的处境有了切身的体会。
  看这情况,傅少奶奶做姑娘的时候想必过得并不如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傅少奶奶嫁到傅家刚过几年好日子,自然不想放手。毕竟在傅家守活寡也强过在杜家当小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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