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 第7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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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简单道别几句,阮言初驾马启程。起的这样早,来宝受不住,困得直打哈欠,窝在冯氏怀里睡着了。
  院子蓦的静下来,只剩下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又过不知多久,薛延阖了阖眼,忽而一拳捶上身旁树干,砰的一声响。
  正月还未过,树皮坚硬而粗糙,薛延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打上去,皮肤被棱角划破,血珠子很快就汩汩流下来。
  他已经觉察不到疼,只顾呆呆站着,整颗心都是麻的,呼吸靠着本能。
  冷风吹过来,顺着领口钻进去,凉凉贴着皮肤,薛延慢慢蹲下,脊背弓起的弧度像一只孤独的兽,他将脸埋进掌心,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冯氏眼中含着泪,想上前说句话,但舌尖滑过上颚,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敢在薛延的面前哭出来,用手背抹了抹根本止不住的泪,急匆匆转身进了屋子。
  韦翠娘轻轻说,“安和,咱们也走吧,来宝待会就该醒了,要人照顾的。其实,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也好,出了那么大的事,合该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的,薛延心里该有多苦啊。”
  胡安和点头,他眼眶发酸,抬头看了看天。
  几只喜鹊跳跃着从一棵树梢飞到另一棵,嬉笑怒骂,叽叽喳喳。以往时候,他觉着喜庆,现在却只感心烦,就连看着那一身黑白相间的羽毛,也觉得悲哀而沉闷。
  常言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理。
  薛延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蹲着,手背上血肉模糊,一滴一滴的小血珠滚到泥土里,砸出深红色的小坑。
  第110章 接下来半月, 薛延日日守在阿梨身边, 她情况时好时坏,间或醒来几次,但没多久便又晕沉沉睡过去。
  大夫说这是因着当日坠马时候伤到了额头,以后能不能真的清醒过来, 或者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都只能看造化。
  春日已至, 因头年是暖冬, 今年显得格外温暖。不过二月初, 梨花已经开成一片, 洁白馨香。
  薛延到外头走了一圈, 折了一枝到瓷瓶里,摆在阿梨枕边的小几上,梨花小小一朵, 白瓣黄蕊,娇柔可爱,大团大团开在一起,馥郁香气使人着迷。
  薛延闻了下, 笑着问,“梨宝, 你还记不得记得咱们在陇县的那个酒楼,后院里的梨花也开了,胡县令还给咱们寄了信,问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快点醒过来, 若不然就要错过花期,还得再等一年了。”
  阿梨阖眼睡着,呼吸微弱清浅,没有回答。
  薛延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后便又恢复如常,拿了棉花蘸水给她润嘴唇。
  他现在每日早睡早起,穿戴停当,打扮得端端正正的,就是怕阿梨什么时候醒过来,瞧见他憔悴样子会觉着心疼。
  胡安和在阮言初走后的第二日便也走了,去少梁寻马神医,店里便就主要由着韦翠娘照看。薛延每隔三五日也会去瞧瞧,但大多时间还是待在家里,以往时候太忙,他早出晚归都没时间陪阿梨说说话,现在终于能整日守着她了,阿梨却已没法回答。
  世事就像是一个怪圈,人们困在其中被搓圆捏扁,却又逃脱不得。
  白日时候有冯氏陪着,总归会觉着好些,但一到了夜深人静时候,就只剩下了他们俩,还有一只被饿瘦了的兔子。
  阿黄趴在阿梨手边,脸颊贴着她手背,轻轻打呼噜,薛延伸手将她们都搂进怀里,虽闭着眼,却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还活着,生活却充满绝望,压抑到每次呼吸都成了痛苦。
  以前一直觉着钱太重要,能买来宅子,买来绫罗绸缎荣华富贵,有了钱就能过上最好的生活。
  但现在,薛延想,若是倾家荡产就能让阿梨好起来,那简直是世上最让人高兴的事。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梨花都谢了,阿梨仍旧还是老样子。
  春日就要过去的那个晚上,薛延做了一个梦,他们又回到了原来陇县的房子,漫山遍野开的都是花,阿梨坐在葡萄藤下的秋千上,踮着脚尖荡来荡去。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嘴唇是健康的粉色,瞧见他来,招手露出笑。
  那一瞬,薛延觉着就像是有一颗蜂蜜糖球在心底化了,连骨血都是甜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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