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长沟流月去无声(7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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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一定会胜的,你千万等着我。”孟开平含泪发誓道。
  孟开广点点头,微笑着目送他迎战。
  他坚信弟弟一定会胜,开平太过年少,这一战会助他在军中站稳脚跟。待他得胜归来,染血长枪、元军首级,这些依旧是属于孟家的荣耀……
  只可惜,他却没法亲眼得见了。
  *
  兄长故去后,孟开平真正孑然一身了。
  很长一段时日里,他几乎快要忘却父兄的重托,一心只想逃避。
  战乱已经夺去他所有亲人的性命了,他万分迷茫、毫无准备地被推上这条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不知往后该如何走下去。
  至正十叁年于孟开平而言,是颓靡不堪的一年。昌溪周边,各路叛军都在奋力向元廷领地推进,可他只率兵缩在老家一隅,不问世事。
  人若骤然闲下来,就易为杂事所迷。那时候,他同几个亲兵整日借酒浇愁,沉迷女色,干了许多荒唐事。军中因此议论纷纷,差点将他从统帅的位子上拉下来,多亏有沉善长替他处处斡旋,诸将才顾及着过往情面未曾发作。
  沉善长劝过骂过,甚至还动手揍过,可惜都毫无用处。他几次叁番扬言要走,终究还是没忍心。
  因为他是孟开广的挚友,故友已去,他自觉要担起“兄长”的职责教导好孟开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后来忆起这一段,孟开平觉得自己也算是切身体验过何为“醉生梦死”了。短短一年,世上该玩的几乎被他玩了个遍,再荒唐的乐子都显得乏味起来。
  那时他自暴自弃般想,就这样罢,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儿。随他们如何去打如何去争,假如有人一统江山了,他再弃兵投靠听任收编,总之能谋个一官半职糊口就行。
  他还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家了,他的家早没了,即便日后娶妻生子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痛楚。
  他立志要将前十六年的辛苦努力尽数抛开。每一日,都只敢在大醉之后睡倒,不醒人事,因为这样便不必入梦了。
  直到有一日,他醉后依旧入梦了。
  梦里,老爹和大哥在院中练拳,说说笑笑。孟开平在远处看着不由恍惚,还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了从前。
  很快,老爹扭头看见了他,招手唤他过去。
  孟顺兴身形魁梧不苟言笑,吩咐孟开平取了一杆枪来,使给他看。可孟开平手生得很,仿佛从没碰过这物件似的,将一套寻常枪法使得乱七八糟。
  他以为老爹会狠狠打骂他——毕竟从前但凡他练错了半招,迎头便是一顿打狗棍。可孟顺兴这回只是立在他面前,难得温和地看着他,问他了这样一句话。
  “平子,你有多久没摸过枪了?”
  霎时,孟开平心如钟鸣,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他有多久没摸过枪了?
  约莫从大哥叁七之后罢,他根本不敢细想。
  愧疚、懊恼、悔恨,万千思绪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翻身坐起,如大梦初醒般仔细想了一整夜,反复回忆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第二日,他红着眼眶找到沉善长,低头认错。
  沉善长看着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你现下明白还不算晚,只是开平,你错过了太多。”
  孟开平怔住了,只听沉善长继续道:“旁的且不论,与你大哥过了聘的于家姑娘闹了大半年,已经被她爹娘送回老家了。依照乡里习俗,她虽未嫁,却还是要为你大哥守一辈子寡的。”
  此事他曾同孟开平提过,少年当时却置之不理。如今那姑娘已经回乡月余,不知可还安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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