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且住(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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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小了些,先生现在可打算回去?若路上不好走,不如在我们这儿留一日。”
  梅姐虽聊得欢喜,却也要顾着时辰,免得天晚难行。
  “不了,若不回去,惹得阿嬷忧心。”风荷透过窗隙见外面鹅绒般遥遥坠落的雪,起身唤卫漪道:“无忧,我们回去。”
  两人撑着伞,并肩行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来时风急雪舞,一心只盼着快些停,现下看来雪如玉屑、盖琼枝,倒生出些风雅诗性,风荷伸手接住几片,那六瓣冰晶花便融于温热掌心。
  “雪粉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密洒堪图画,看疏林噪晚鸦。”
  女郎念完又看向卫漪,解释道:“不是我作的诗哦,从前我在家里族学念书时惯爱偷懒,不怎么通诗书的。”
  “你瞧,这是我们来时的脚印。”
  覆了新雪,唯余薄薄一层印迹。风荷起了玩心,踩着那对大些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认真,“无忧,你踩我的。”
  倏地听见异响,她回头,看见他摔倒在雪中。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块石头,没有注意吗?是不是帷帽遮眼,不戴了。”
  她扯下帷帽,看见他眼底血色。
  风大了些,簌簌扑在蓑衣上。风荷跪在卫漪身侧,捧着他的脸,惊惶失措道:“眼睛怎会变成这样,怎么会……你从前是不是得过雪盲症?”
  她擦着他眼角濡湿的泪,“别哭,不可以哭,不许哭。”
  “我不该带你出来,是我不好……”
  “别怕,我看得见,我带你回家。”
  大雪又起,似冰凌一般,被狂风裹挟着砸在肌肤上,女郎隐忍着哭腔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下雪天了。”
  “讨厌、真讨厌,我们明日、后日,整个冬天都不再出去了!”
  “别害怕,我不松开你……”
  惨淡的日光把前路照得这般寥寥而漫长,女郎的泪几乎要在睫羽上结成冰晶。她忍下泪意,牵着身旁人在急旋的大雪中艰难前行,又想起江陵、洛阳、汴梁的冬。
  彼时她未走过的异乡的新路,从来都是他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
  而她所能看见的世界,是他排除万难后送到她面前的礼物。
  -
  江南的雪连着下了叁日,第四日午后方止。
  风荷端了煮沸的菊花水和汤药进来,阖上门,把寒冽的风都关在外头,屋内炭炉烧得温暖如春,卫漪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前几日他高热烧得浑身滚烫,昨夜才退了热,思绪都迟钝了许多,喂药时也懵懵懂懂,原本可以直接喝完的药,现在要喂一口,才肯喝一口。
  风荷唤他起身,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
  “眼睛好全之前,都不许睁开。”风荷端了菊花水过来,见他漆墨的长睫在眼纱后一眨一眨的,立时喝道。
  郎君挨了骂,默默地垂下头,瞧着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风荷给他摘了眼纱,用热气熏蒸着眼睛,嗓音柔和了几分,“不是凶你,你这雪盲症若是不好生养着,日后见了雪光总要复发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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