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陨(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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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珊踉跄几步躲开左右来抓她的手,至众人面前,伸出手腕道:“五皇叔,六皇叔,诸位大人中有识医术的,不妨为本宫把脉试试看。”
  奕誴与奕訢对视一眼,奕訢尤有犹豫,奕誴知道事态紧急重大,忙说声“臣冒犯了”,一把搭在蕴珊手腕寸关。
  “确是喜脉!”他含泪大喜环顾诸人道:“大行皇帝有后!大清后继有人,确是喜脉!”
  蕴珊似得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亦含泪向众人道:“大行皇帝遗嗣事关重大,本宫绝非诳语,若列位臣工不信,尽可来试过。”
  旁人怕得罪太后,不敢明确表态,唯有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上前叩一个头,禀道:“微臣亦粗通医术——”
  “够了!”他刚要抬手,听得慈禧太后怒喝道:“不成体统!堂堂皇后,在此抛头露面有失庄重也就罢了,男女尊卑有别,不按祖宗规矩叫宫中太医请脉,四处叫大臣来!”
  “皇后也是大悲大喜冲昏头脑,才冒失些。”慈安太后开腔道:“皇后回宫歇着罢,养胎要紧。”
  蕴珊知道今日不打招呼便公布有孕,已经得罪了两宫太后,她不想把慈安得罪得太狠,便道:“蒙皇额娘宽宏大量,是臣妾冒失了。臣妾回宫后,必小心谨慎养胎,衣物饮食样样小心,决不轻举擅动、做任何有伤皇嗣之事。”最后这句,是说给百官宗室听作见证。走出几步,又回头向百官郑重道:“前朝大事——大清江山,便托付列位臣工了。”
  回到储秀宫,果然又是软禁。
  慈禧和慈安两人心照不宣,一同回了慈宁宫。
  先说起载淳,各自都撒了几滴泪,然后便说起立嗣的事。
  慈安道:“如今既然皇后有孕,便如恭亲王所说,立嗣不必急于一时了。虽此时不知男女,六个月后自有分晓。你我姐妹二人暂时垂帘听政,前朝也照旧交他六皇叔打理着便是。”
  慈禧抹着眼泪道:“皇儿有后,妹妹自是高兴,可姐姐,将来你我老姐妹在这宫里,可怎么过?”
  慈安道:“妹妹何出此言?”
  慈禧坐近些,握着她手道:“我的好姐姐,你瞧那阿鲁特氏,心里的主见比谁都强。先前做小媳妇时便是个轻易不肯低头的犟主儿,跟妹妹我顶嘴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且不论,妹妹我看在姐姐面上不跟她一个小辈计较——单说姐姐身份如此尊贵又是她表姨,何时吩咐她一句话她立刻乖乖照办来着?她总有自己的主意。今日这一出,就更不用说了。她做皇后时尚且如此,若她真生出嗣皇帝来,成了太后,垂帘听政,咱们老姐妹只能抬上去做太皇太后,一分实权都没有,反成了她手底下的人,到时候咱们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前铺后垫,最后一句话,直戳在了慈安的心窝子上。
  多年共侍一夫,又多年共治天下,慈禧算是摸透了慈安:明面儿上慈爱宽仁,真到了要命的节骨眼儿上,未尝狠不下心来。
  阿鲁特氏确实不好驾驭。慈安自忖。
  相比之下,慈禧虽然有野心,但这么多年都未曾跳脱出她手掌心,慈安自以为能拿捏得住她。
  而这位状元的女儿,载淳还在时便常以朝政劝谏,颇有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味道,看来对朝堂是上心的。以阿鲁特氏的才干,再加上来自娘家的支持,日益衰老、精力不济的两宫太后真未必能掌控她。
  慈安不想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十四年来,看似慈禧当家,实则她才是最后的话事人。
  垂帘听政,呼风唤雨,她尝到了皇权的滋味,这味道过于甘美,她舍不得放。
  咸丰爷在世时固然待她好,守寡的日子固然苦,但若让如今的她在活着的咸丰爷和咸丰爷死后留给她的“御赏”玉玺中间选一个,她毫不犹豫选后者。
  区区一个阿鲁特氏,只是表外甥女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载淳殁了,阿鲁特·蕴珊于她而言,已经没用了。
  慈安支持了慈禧的决定。
  下午两人便在养心殿共同召见了王公大臣,命人传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一等公奕谟,御前大臣伯彦讷、谟祜,军机大臣宝鋆、沉桂芬、李鸿藻、总管内务府大臣英桂、崇纶、魁龄、荣禄、明善、桂宝、文锡,弘德殿行走徐桐、翁同龢,南书房行走黄钰、潘祖廕、孙贻经、徐郙、张家骧等入见。
  众人各按班次请安,跪聆慈训。慈禧先开口道:“今日召诸王大臣来,是为了商议确立皇嗣。”
  自古以来,凡涉及国本,都是要命的事,诸人皆不敢出声,只有奕誴和奕訢仗着身份反对道:“皇后产期不远,不如暂时等候几月。如生皇子,自当嗣立;如所生为女,再议立新帝未迟。”
  慈禧大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拖几个月,恭亲王意欲何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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