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拾肆 道别(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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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变成男子的于蘩转头问轮椅男:「白毫,现在呢?」
  白毫斜眼迎视,于蘩挑眉声明:「我可不打算再跟他打。」还记得当年这人尚年幼,已经能凭本能把他们弄残,想找一具适合的活体也不容易,只好夺其他灵能者的手脚来用,移花接木说得容易却教他们都吃足苦头。于蘩再次对上这人也没得什么好下场,炼了几十年的躯壳被轻易毁掉,要不是对魂魄下过护法咒,加上白毫有所感应来救,早已像刘棪的徒儿一样魂魄不知归处。
  白毫搁在椅臂上的手抓紧又松开,反覆了两三遍,心里在挣扎某些想法,再过不久这大楼就会彻底成为幽冥界的一部分,真实世界里的大楼也将成为鬼道,往后就是块极阴之地,哪怕晒再久的阳光,除非埋下殊圣灵物法器,否则难以逆转。甚至会牵动风水影响该地。
  不惜做到这地步,只因为天灵圣修会里最顶端的那个人一个命令──杀光进这栋楼的所有人,把所有人的骨血皮肉、脏腑魂魄,连同涌入的妖鬼们都一併炼了。这个大阵本身就相当于一座炉鼎,近似于养蛊,最后的精华将由那个人所收获,而他们几个也不乏有好处可拿,前提是一切都没有意外。这些对那个人而言不过是一个阵法的实验罢了,却要拿他们的命来拼,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想过要脱离圣修会自己去修炼,只是想摆脱却不是简单的事。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白毫或于蘩都没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儘管每次出任务的报酬不少,对他们来说也难以满足,普通的刺激、权利或金钱都不够,渴望修仙、长生、各种秘术、为所欲为,得到的越多越是贪婪。反正只要活得够久,想要什么没有?
  白毫说:「没有退路了,那个人说如果我们失败……」他和于蘩都知道那个人想要李嗣的躯壳,并且在看见李嗣役使那些妖鬼时就意识到这躯壳不是他们所能消受得起的。就算杀不了李嗣,至少也要杀了段豫奇,因为段豫奇的魂魄也是那个人所要的东西。而他们能分到的只是段豫奇的肉身,哪怕是这样也不错,因为白毫缺一个健康而且灵力饱满的身体。
  这次若失败,便没有往后了。思及此,白毫和于蘩两人神情变得沉鬱而危险,思量起如何不和李嗣正面交锋的作法。白毫说:「动不了你们,还有大楼里的人。妖魔鬼怪要多少有多少,我可以一下子召来新的把他们都杀光。」
  李嗣却不给他们耍花招的时间,双眼已是深黑色,瞳仁是银亮如鑽石的精光,他率先出击,拔步衝刺一脚朝白毫胸口踹。白毫反应过来双掌交叠挡下踢击,一手的手骨被踢碎,他惨然怒吼。几乎同一时刻,于蘩飞针射向白毫的颈和太阳穴等处,白毫的轮椅摔翻被风颳跑,直接掉下楼,而白毫则发出非人的吼声,身形开始变化,额角的皮肤底下好像有东西往外突,被突起的骨头撑出两根长角,最后刺出两个血洞露出白森森的尖角。
  白毫的声音有两、三个声道混杂:「于蘩,你做什么!」
  清秀男子高声回应:「反正你那躯壳不行了,物尽其用。很快就能换新的了,担心什么。」
  白毫的人体被伙伴施予鬼针,已化作妖鬼,真正的没有退路,不过即使不这么做也是会死,虽然知道于蘩讲得没错,但心里还是怨愤。他就将这股怒气发洩在李嗣身上,他碎裂的手骨恢復,凭鬼的怪力朝李嗣反攻,随便一捶、一跺,地面就是蜘蛛网般的裂痕,能轻易把人揍成烂肉。
  段豫奇担心李嗣,然而他自身安危同样堪忧,阴柔男子手刀跑来,指间捏着几根针。背包里的女鬼感应危险而现身去挡,于蘩一根针就将女鬼钉在半空中,女鬼发出惨叫,被钉的眉心、胸口都不停迸出红光,段豫奇清楚可见祂的鬼气不停散逸,焦急唤:「妈!」
  段豫奇咬牙瞪着于蘩,谁敢动祂就死定了。他愤怒的情绪飆涨,如同对付妖马那时一样,轻易捉住于蘩手腕折断并顺其衝势将人摔出,于蘩痛呼,左手腕已经发软垂落,而且皮肉严重瘀伤,只差没见骨头刺出来。她没料到段豫奇能有这种身手,当下愕视着他往后踉蹌。
  这时刘棪另一个弟子的魂魄被妖鬼吞吃,两名弟子于他而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悲愤哀号,祭出布袋里所有符纸法器要跟妖鬼们同归于尽。牛妖被激怒,连吞了周围几隻妖怪壮大自己,刘棪也取他新画的几张紫符收了妖鬼烧化成火吞入口中,双方激战不死不休。
  这时的顶楼地板已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燃烧的妖火、乱窜的阴风,但这场肆虐还没到头。李嗣正闪过白毫一记重拳,迅速窜到白毫高大的身躯下方,猛烈连出数手攻击,拳掌交替或是并指刺穴,但白毫化作妖鬼后皮肉非常人,粗韧厚实,竟无造成半点伤害。
  白毫仰首发笑,嘴里每颗牙都是尖利的,双眼幽绿,掉光了头发,不復见原先的英俊面貌。他得意道:「你低估于蘩的针,我是鬼,鬼的穴脉跟人截然不同。」
  李嗣面无表情,只换了口气闪身躲开破风袭来的鬼爪,免于被开膛破肚的下场,这次他深吸气再度移步绕到白毫身后,指爪狠抠其背攀上身,对着白毫颈背施展同样的连击。
  「没用的,没用的,哪怕穴位对了也没用,哈哈哈!」
  此刻段豫奇双眼因愤怒而闪烁晶亮的眸光,浑身发出淡淡金光,微啟的唇彷彿含着黄金般透出金光。于蘩看出他很不对劲,嚥了下口水摸出长针,杀气腾腾注视他,压低重心摆好姿态,如毒蛇一样随时都能咬杀猎物。
  双方对峙,女鬼还钉在虚空中可怜哀喊,段豫奇被祂的叫声牵动,的眼神一瞬间恢復平常,于蘩逮住机会尖利斥叫:「哈!」她的针射向段豫奇的双眼,就在要刺入之前被李嗣出手截住,以非人的力量收下那些针,转向刺到白毫身上。女鬼像落叶一样飘下,被段豫奇接住。
  白毫皱眉,背脊还刺着银色长针,他恼怒道:「所以说,你们的挣扎根本没用。受死!」他跺向段豫奇和李嗣,李嗣眼眸中银光更白炽,手朝女鬼隔空收拢,长针被他收来对付白毫,白毫再度把扎在身上的针拔下,暴衝过来。
  于蘩断了手腕痛得要命,段豫奇安置好女鬼又跑来对他下巴使出上鉤拳,他怪叫仰首飞出。这时候李嗣再次扑向白毫,双手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出击。白毫还想嘲笑却闻一声声皮肉被破的怪音,猛拳贯穿其胸腔骨肉,浮筋的手和尖利的指甲已经掐住他脉动的器官。
  「怎么会!」白毫瞠目结舌,惊吓中彷彿听到那器官被掐碎的声音,李嗣面无表情看着他说:「我改成鬼的穴位了。你自己也不知道?」
  鬼的穴位,白毫怎会知道,他只从于蘩那里听说鬼怪的穴道不同于人,刚才只是想取笑李嗣罢了,即使是变成鬼怪他也不晓得这种事情,就像人对人本身的事也还有太多不瞭解的事,所以才需要病了去求医,不懂的去求学……那么,李嗣为何知道鬼的穴道?
  不仅如此,李嗣不受阴煞之气影响,还能役使妖鬼,而且懂得人与鬼的穴道,施展异能时双眼也变异,还能从活人身上夺取生机,把他和于蘩的手弄得坏死,他忽然有一个荒谬的猜想,莫非这人──
  「你、是阎王?」
  李嗣若有似无挑眉,敷衍淡语:「差不多。」
  白毫愣了,是就是,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他很想知道,却再也没机会,只能死得不明不白。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组织都在坏死,无论是生为人或化为鬼,他所有生机和气息都被李嗣吸收殆尽。纵然李嗣已抽手走开,这件事也不会停止,直到他彻底消失为止。
  几秒后白毫成为一具虚壳,李嗣越过段豫奇走向于蘩,她被段豫奇一拳揍飞,眼一黑晕了下,正努力撑起身想醒来,就见李嗣来到她面前稍微弯身往她脸上摸了下,平淡跟她讲:「你也走吧。」
  于蘩悚然一颤,抖着嗓尖叫问他:「你做什么?」她馀光瞥见不远处有具深绿到发黑的高大虚壳,随即明白过来,而且她自己也正在死去,脸上被李嗣摸过的地方有如火烧,皮肉里发出剧痛直渗骨髓,她崩溃得摸着刚习惯的青年脸孔惨叫,不久双手抱身在地上打滚,同样几秒后肢体蜷缩、扭曲,再也不会动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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