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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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儿啊?”周韵然怯怯问道,“你真不去上课啦?”
  “现在一上课就是自习,去也没什么意义……”张毅城抽了口烟道。
  “那你去哪儿啊?”周韵然仍旧咬住不放。
  “沧州!”张毅城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我……能跟你去吗?”
  “表妹,不是我不带你去,你表哥已经误会了,咱俩天天混在一块,风言风语风吹沙啊!”
  “没事,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他解释……”周韵然倒是不在乎,“实在不行,我去找柳蒙蒙解释,行了吧?”
  “哎!别!”张毅城一听要找柳蒙蒙,立马精神了,“别告诉她我在给姜俊帮忙,千万别!”
  “为什么?”周韵然一愣,“哦……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了……那我偏要去找!”
  “算我怕你了……”张毅城也无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而已……”周韵然似乎挺委屈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周韵然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开心,“其实我开玩笑的,不会真跟你去的!”
  “哦,你等我消息吧……”虽说自己不愿意让周韵然跟着,但周韵然这一说不去,也不知怎么的,张毅城竟然也有点失落。
  对于这个冯向京的事,张国义似乎已经上心到了不惜代价不计成本的地步,跟当初给欧金阳办事时那种推三阻四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八点刚一过,张毅城便听见门口有发动机的声音,开门一看果然是张国义。李二丫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国义会开车来接张毅城,看着儿子稀里糊涂地上了张国义的车还挺高兴,干脆连去哪儿干什么都没问。
  有地址有门牌有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那位玩股票赔掉了老本的衰哥王亚东。当然,之前冯向东也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不过并没透露张国义和张毅城的真实意图,向王亚东介绍张国义的借口也只是“兄弟也想弄一把一样的真家伙”而已。
  当着王亚东的面,张国义佯装自己也酷爱日本刀,想让王亚东帮忙再搞一把并表示愿意出高价。按张毅城的设想,如果这刀真不是好来的,既然王亚东能搞一把,自然也能搞到第二把,但没想到这王亚东还就是不上套,一口咬定这刀就是祖传的,自己搞不来。按王亚东的说法,自己的爷爷当年是游击队的,这把刀的来历是爷爷骁勇善战,从日本兵的手里缴获的。
  说实话,倘若只对于张国义而言,这种初级的谎言没准儿就骗过去了,但若想用这种臆想出来的瞎话骗张毅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说试卷上考的历史,张毅城会的不多,但那些试卷上不考的历史,张毅城可着实是知道不少,尤其是抗战时期的历史,在老爹张国忠的影响下,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尤其是一些冷门的地方战史,张毅城可以说是没少恶补。按张毅城的了解,日本军人确实有佩刀的习惯,但并不是人人佩刀,武士刀这种东西在日本军队尤其是陆军来说是不可能人手装备一把的,佩刀的军人大都是军官,且至少是佐官(校级军官)军衔。被张毅城指出破绽之后,王亚东声称口误,说其实是他爷爷从一名日本军官手里缴获的,但对于军官姓甚名谁却说不出来。
  在这世界上,有一个普遍真理:说谎的人,如果第一句谎言被识破了,就要编造更多的谎言去圆;对于那些兵荒马乱的古代正史,张毅城并不太熟悉,而这王亚东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谎话编到了张毅城最为熟悉的那一小段冷门野史里。以张毅城对河北地区抗战史的了解,当初沧州地区最有名的抗战英雄是回民支队老大马本斋,指挥的最富传奇色彩的康庄战斗,前后一共歼灭了五十来个敌人还都是伪军,这就已经名垂青史了,你爷爷又不姓马,哪来那么多日本军官让你收缴武士刀?
  见王亚东不上套,张国义干脆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饭局。
  酒桌上,张国义把多年来苦心修炼的劝酒套词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一人一斤“铁狮子1”下肚之后,干脆又拿出三千块钱现金塞给了王亚东。要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一点不假,这位玩股票赔到卖房的王衰男,似乎实在是难以抗拒这红彤彤的印着主席头像的革命货币,借着酒劲干脆就把实情说了,这把日本刀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宗的“祖传”,而是盗墓盗来的。
  王亚东所谓盗墓,并不是类似扛着洛阳铲偷偷打盗洞那种鸡鸣狗盗式的盗墓,而是明火执仗地公开挖坟。按王亚东的话说,其父王实奎在文革时曾经担任过本地造反派的高层领导,当时在沧州郊区有个“林善人坟地”,是解放前大财主林啸曾一家的祖坟,因为年久,一些老一点的坟冢早就找不到坟头了,唯独林啸曾的儿子林学义的坟冢建得格外恢弘,这也正好成了造反派破四旧的对象。当时林啸曾家族可是沧州革命的首要打倒目标,一些激进分子便提议挖了林学义的坟,但因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坚决反对,所以便没人真敢动手去挖。此时沧州有个流氓叫胡万全,外号胡乱窜,借着造反派闹事的机会便带着人偷着把坟挖了,后来人武部门1接到民兵对胡万全私自挖坟的举报,并反映给了市革委会,革委会准备以“脱离组织擅自行动”的罪名批斗胡万全,胡万全一害怕,便想用这把武士刀贿赂当时的造反派领导也就是王亚东的父亲王实奎以求免罪,这把刀,就是胡万全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据说这胡万全也没挖出什么值钱东西,这把刀就算最值钱的了。
  “武士刀,是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听王亚东这么一说,张毅城就更纳闷了,“那个林学义是什么来头?”
  “小兄弟,这我可就不清楚了……”王亚东喝得满脸通红,“不过我听说他林家是武术世家,我们沧州是武术之乡,自古以来就是出武术家的地方,他林家发迹,据说也是因为祖上功夫好,但这林学义具体什么情况,我真不知道……”
  第十章 无奈之败
  开车把王亚东送回家之后,张毅城第一时间给前不久刚被自己治好的郭明忠打了个电话,眼下自己在沧州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若想打听这个所谓的林学义,便只能指望这个人了。
  接到救命恩人的电话,郭明忠自然是客气得不得了,虽说其本人并没听说过林学义这么个人,但却向张毅城推荐了一个人:沧州本地的民俗学家刘宝昌。按郭明忠的话说,刘宝昌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民俗方面的书籍,期间为了了解民间阴亲习俗,还专程拜访过自己好几次,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据说此人也是个武术家,应该对武术圈子那些冷门野史比较了解。
  按着郭明忠提供的地址和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这个刘宝昌的住处。听说是郭明忠的朋友,刘宝昌很是热情地将二人让到了屋里。从刘宝昌的口中,张毅城得知,林学义在沧州的武术圈里属于一个富有争议的人物,此人功夫盖世技压群雄,在当时的武术圈子里属于台柱级的人物,但却在与日本军官的比武中一败涂地,丢了沧州人乃至中国人的脸,最后不知所终,有传言是羞愧自尽了,也有传言此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直至终老,总而言之此人死得既不光彩也不壮烈。
  当然,既然是所谓的争议人物,自然有褒有贬,除了认为林学义给中国人丢脸继而大泼脏水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林学义生前的朋友门生以及了解林学义为人的人,更相信林学义战败后自尽,以死谢天下,虽然败于日本军官但却敢于挑战,虽败犹荣。
  很多人都有这种思维,只要你干的这件事是对的,且不管最后成功与否,只要死了,不管怎么死的都会有人歌颂,例如邓世昌,一没打赢海战二没撞沉吉野,但是死了,死了就是英雄,这是中国人的气节体现。林学义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没脸见祖宗,所以尸首并未埋进祖坟而已。至于张毅城提到的被胡万全盗挖的那个墓,实际上并不是林学义的真身墓葬,而是认为林学义虽败犹荣的那帮铁杆粉丝及其弟子徒孙们捐资为其在祖坟区内修缮的衣冠冢。文革那阵子刘宝昌也参与过不少运动,也知道林学义坟冢被盗挖的事,却并未听说坟中有林学义的尸骨,胡万全也只是盗走了些随葬器物而已。
  1937年9月,因装备差距过于悬殊,国军第40军39师庞炳勋部、第49军105师刘多荃部在沧县姚官屯防御战中失利,日寇矶谷廉介所率的第10师团趁机占领了沧县。据说当时林学义的独子林晓源在当地爱国人士的组织下,加入了一个叫“抗战义勇团”的准军事组织,主要工作是协助国军后勤部队为前线士兵输送给养物资。战斗打响后,林晓源被流弹击中死于非命,导致林学义痛不欲生,欲与日本人拼命,后来在父亲林啸曾的劝阻下,林学义并没有采取极端手段,而是效仿日本习俗,正式向第10师团的司令长官矶谷廉介下了一封决战书。
  为造声势,战书由锣鼓队敲锣打鼓舞着狮子送到了日军设在沧县的临时指挥部,这种非暴力的高调挑衅,让矶谷廉介一时间也没了脾气。以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而言,如若有外族人下战书且如此高调,倘若不接,便会被视为不敢接,非但影响个人声誉,更是有损“大日本皇军”的“威名”,然而在战争年代,矶谷廉介作为师团最高指挥官,自然不会傻到单枪匹马去跟一个敌对国的民间武术家决斗,又不能丢了大日本皇军的颜面,作为权衡之计,矶谷廉介便以“支那平民无资格与大日本皇军高级指挥官决斗”为理由,派出了一个号称是其徒弟的日本军官前往应战,而林学义就败在了这个所谓的徒弟手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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