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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后的窝棚似乎太过狭小,摆下两张床之后再无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请林昆进去坐坐。
  老人从里头提出一盏铁锈斑斑的茶壶,又找出只瘪的不成样子的铁瓷杯,颤着手往里倒茶:
  您您过来
  我过来不是老师的意思。
  林昆低哑出声说,他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您不用担心。我不是为了就您女儿的事,逼您什么的。
  这位老人,就是船女小弦的父亲。
  她娘生她的时候就是个疯子了,在她上头,哥哥也是个疯子
  陈老头讷讷地说着:是我不好,我们这个家,拖累了阿弦
  老人原本在堤坝场上做工,粗糙的手掌上结满了深深浅浅的茧。
  他一面说,一面低着头挫那上头的茧子,林昆问:
  今日您怎么没有去上工?
  唔。
  老人默了默,说道:他们不让我去啦,说我年纪太大,做不了运石头的活儿在家好好歇着。
  但是倘若介意这个,之前怎么没有提出,反倒现在正是赶工的时候说呢?
  林昆默不出声,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大抵是因为老人家里出事,村民们嫌他得罪了韩尚,不肯叫他来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人人都难过的时候,反而人心会愈坏。
  他们困于渐深的洪水之中,却不是想着怎么团结起来冲破牢笼,而是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周围:看哪个倒霉蛋比较好下手,能将他推倒踩在脚下,让自己垫高一些。
  而以卵击石时,其他鸡蛋看见了,也会趋炎附势地认为是这颗不识好歹的蛋冒犯了那颗石头
  却不知道自己即便如此地在精神上支持石头,石头也不会接纳他们的讨好,将他们当做稍微高级一点的自己人。
  您想要什么?
  林昆哑声问。
  他想起自己来之前堂兄说的话,林栩说:在下判令之间,不如去那位受害女子的家中看看。
  你如何知道,什么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伤害补偿呢?或许他们本也不想叫韩良御偿命,只想拿些赔银了事。
  注视着老者的眼眸,林昆稍有迟疑,但仍然将问题说出了口:我兄长主审韩良御一案,他说,在定案前,想听一听您的意见
  老人的身形有些佝偻,因为长久以来的低卑和顺从,让他的腰背驼得非常厉害。
  几乎远胜于他原本年纪的数十年苍老。
  陈老头怔了一下,似乎在反应林昆是什么意思:
  意见我,我想叫那公子哥儿给我的阿弦偿命啊
  他喃喃地说。予兮读家
  这仿佛是一个天大的奢求,连吐词出声的语气都在颤抖,而杀人偿命这原本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了的事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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