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京华 第9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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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接待的人是一位白须老者。他在各桌寒暄,为到场人相互引荐。
  等菜全端到桌上,那位老者持满杯酒,走到最尽头的桌旁,遥望在场众人:“诸位,这杯酒,祭我们在南京蒙难的同胞。”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皆离开座椅,沉默举杯。
  老者将那一杯酒洒在了青石地板上,全部人做了同一件事。满地酒液流淌、渗入地板,其中有南京迁移来的人,直接掉了泪。
  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厅堂里回荡着。
  7月,日军踏入北平城,12月,南京沦陷。
  北平的天安门,自数百年前存在,其名取意“受命于天,安邦治国”。而在南京沦陷时,日本人就在天安门城楼上挂出“祝南京陷落”的字幅。斗大的字,从城楼这头到那头,路过的人一抬头,便能瞧见。
  其凌辱之意,昭然若揭。
  “祝抗战早日胜利!”老者虽拄着手杖,但背脊挺直。
  祝抗战早日胜利。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在每个角落响起。
  何未在席间和几位运输业的旧相识商议着货轮和客轮的调度,等到后半程,她这里的事谈完,看向远处。谢骛清并不在位子上。
  她离开座椅,从石门出去,看到谢骛清和孙维先、邓元初立在月下,像谈论要事。他沉着脸,听邓元初和孙维先争执,一语不发。
  很快,谢骛清仿佛感知到什么,偏过头,一眼捕捉到她。
  不知是谁先笑了,何未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谢骛清的面上同时有了微笑。
  邓元初随着谢骛清的目光,瞧过来,同时一笑,对孙维先道:“你我借一步说。”
  孙维先见是何未,没多话,随邓元初回了厅堂。
  何未想朝他去,怕不妥,踌躇时,谢骛清已经径自往她这里来了。
  等到她眼前,他停住,笑着看她。
  身旁,有人经过,何未全副身心在他身上,没察觉。
  谢骛清一手握住她的手臂,轻将她拽到了身前,两人又近了些许。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掌温度,隔着布料,像能烫到她似的。
  “几时到的。”她柔声问。
  “一个小时前。”谢骛清答。
  他的手再没松开,握得更重了。思念之意,尽在无声的举动里。
  她眼酸得受不住,埋怨他:“难得来电报,从来报喜不报忧。辛苦一个字不提,倒是爱说种菜经……”
  谢骛清忽然把她拽到怀里,手掌压上她的后背,紧抱住了她。
  她在石门内的纷杂人声里,感觉谢骛清的手从后背,滑上来,压在她脑后,让她的脸能紧贴到他的颈窝。
  “我刚才……”她哽咽着说,“怕你走过来。”
  十年来,他不是下狱就是乔装隐匿,能像这样在月下,坦然和她相对而立,在外人眼里“叙旧”,那都是奢念。
  方才谢骛清迎面而来,她下意识想佯装旧情人相见……眼下被抱住,恍惚地想起,没有特务再能为难他了。
  她猜,谢骛清在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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