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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
  “你的女同学现在干什么?仍旧在念书?”
  “不,结婚了。”
  “既然结婚了,当然有丈夫,你住在她家,不是不方便吗?”
  “她的丈夫是洋人,经常出差的。一出差,她就来找我去给她做伴。”
  “你的同学几岁了?”
  “你问她干什么?”她奇怪地反问。
  “我在想,你的同学也不过十六七岁,正该念书的时候,却结了婚,又嫁的是洋人,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李幼文瞪着一对大眼睛,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忽然大笑,笑停了才说:“你这个人真滑稽,十六七岁为什么不可以结婚,为什么不可以嫁洋人?”
  这两句话把章敬康问得哑口无言,但他细细一想,总觉得不大对劲,却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
  “好了,我们暂且不谈这个。我再想问你一句话,你的生活怎么维持?”
  “这是一个问题。”她点点头,又说,“照你看,我的生活应该怎么维持呢?”
  这句话又把他问倒了,他恨不得能这样说,不要紧,归我负责。然而他不能。他仿佛觉得自己没能替她尽到责任,有着无限的歉疚,以至于低头不语。
  “一个人只要想活下去,就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她所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语气,老练得像个饱经世故的人,使得章敬康暗暗吃惊,更有自愧不如之感。
  “好在我只有一人的生活问题。这都亏得有你帮忙。”她说,“我妈住在疗养院,我一个人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噢,”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老想问你,到底你托了什么人,才能让我妈免费住院?这虽然是你的面子,我也不能不感激人家,你说是不是?”
  她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相形之下,他反而感到惭愧,他不能在蔡云珠面前说实话,也不能在她面前说实话,帮人的忙,却不能堂堂正正地说明真相,变成两面捣鬼,别有用心,实在有欠光明磊落。
  “你不要问了。”他只能这样回答,“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也多少晓得些。”她说,“是银行家蔡先生,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疗养院的护士。有一次我跟她谈起来,她告诉我的,不过她也说得不很详细。”她停了一下,又问,“蔡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同学的父亲。”
  “那么谢谢你的同学。我想——”她慢吞吞地说,“我总该表示一点感激的意思。”
  “完全不需要的。”
  “你能不能介绍你的同学,让我见一见面?”
  这个要求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无法拒绝的,他只好点头答应。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章敬康默默地从头回忆了一遍,自己要问她的话,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却让她给自己找了些麻烦,未免可笑!
  她却感到相当轻松愉快,靠在他的肩上,架起了腿,拈弄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嘴里轻轻哼着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
  章敬康忽然警觉,这不就是情人相处的光景吗?一想到这儿,陡生无限的喜悦。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他愿意她就这样偎依到黄昏日落,甚至于星月微明的时候,容他静静地欣赏并享受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爱的情味。
  “章!”她忽然停住了歌声,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态,问道,“你今年夏天要毕业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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