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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如月也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神秘的男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这些话似乎不该来自一个烧锅炉的小青工,而该来自某个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老手。
  他在部队里也当过领导吗?这么能做思想工作?
  会议室顶上的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所有人都觉得热不可当,唯有丰峻冷静到像是自带了冰块。
  他深深地望着许厂长和黄国兴,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厂长和主席能和我们这些青工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谈奖金待遇,我们很感激。可我们更需要希望。职工大学轮不到我们、送出去培训轮不到我们,连最能体现劳动价值的加班奖金都要低人一等,我们的希望在哪里?是在吴柴厂一天一天地熬、一天一天地混日子,最后熬成周副主席这样吗?”
  周文华“垂死病中惊坐起“,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突然被针对?
  他怒了:“小赤佬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丰峻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将矛头对准周文华。
  因为——大家都讨厌他。
  针对一个大家都讨厌的人,你的发言就会突然变得可爱。
  果然,黄国兴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再望向丰峻的眼神,竟然有了些许慈祥。
  丰峻知道自己这招成功了,他继续不紧不慢、却语气决定:“熬死年轻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不给他们希望。不能让年轻人觉得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这样谈何激发斗志,谈何努力奋斗?”
  “所以呢?”许波突然问。
  他也才四十出头,虽然没有读过大学,却是从生产一线冲出重围的能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列席代表”说的是对的。
  许波道:“给你们增加福利,可以啊。刚刚黄主席就说了,可以联合厂团委,给青工增加福利。”
  丰峻却还是那样平静,用好听的普通话,一字一字道:“福利是恩赐。奖金是应得。我们需要的是制度,制度才能给我们最有力的保障,才是我们最安心的希望。”
  好一个“福利是恩赐。奖金是应得。”何如月差点为他鼓掌。
  当然,考虑到和蔼可亲的黄主席的心理承受能力,何如月忍住了。
  许波深深地望着丰峻,终于道:“部队将你打造得很难对付啊。”
  丰峻却道:“我们不是在和厂部较劲,不应该叫‘对付’。我们只想让各位领导听听我们讲道理。”
  黄国兴和许波对望一眼,许波俯在黄国兴耳边说了两句。
  看来他们也在商量。
  何如月有点紧张,她既不希望黄主席当众丢面子,也不希望让厂里的年轻人“没希望”。
  只见黄国兴道:“那就先搁置争议。今天开始你们恢复生产工作,我们各部门再碰头商量一下,三天后在这里,再行商谈。”
  “好。”丰峻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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