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至爱不渝(2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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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虽深,万幸未伤着筋骨,娘子能不能不咒自己?”步惜欢低着头涂抹药膏,语气颇淡。她的手曾烫伤过,虽经用心养护,掌心仍留了一片浅淡的疤,而今伤上加伤,看着这伤,他忽然有些恼悔,恼当年答应她离开,悔今夜放元修离去。
  男子的眉心锁着,锁住了烛光珠影,也锁住了苦悲忧愁,待抬眸时,恼意敛去,眸中已盈满笑意,“娘子替夫宽衣别有一番情趣,既然有伤在身,不妨养伤为先,待伤养好了,一切花样儿任由娘子,可好?”
  “……”暮青语塞,一口气险些闷在胸口,论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她还是不及这厮。
  然而,越是看着他眼中克制的情意,听着他百般推拒的言辞,她越是明白他有事。他这么了解她,一定知道他越是如此,她越能猜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可他宁肯如此也要拦着她,只能说明他更担心她看见那衣衫之下的景象。
  那景象,一定是她难以承受的。
  “阿欢……”暮青的目光落在步惜欢手上的那盒三花止血膏上,艰难地问道,“大哥真的遇刺了,是吗?”
  事发至今尚不足月,她在江上度日如年,这个问题已问过无数遍,她在元修口中听不到真话,而今开口再问,却已不需要答案。
  暮青看着止血膏,眼前浮光掠影,恍惚间回到了她离开洛都皇宫的那夜,又恍惚回到了当年到义庄寻父的那夜,爹爹身上盖着的草席和、草席下露出的那双脚和大哥那夜在殿外廊下朦胧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当年今日,是幻是真。
  正当暮青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忽觉有人将她拥入了怀里。
  步惜欢轻轻地抚着暮青的背,慢条斯理地道:“大图长公主刺驾弑兄一事是延福宫宫人和御林卫亲眼所见,事后姬瑶负伤闯入废帝宫中,挟持废帝前往天牢营救藤泽,这一路上皆有禁卫跟着,应是不假的。听说是景子春负责处置此事,却不慎被二人双双逃入了永安渠中。二人是否寻获,至今尚无消息。据监察院传回来的消息,姬瑶刺驾,巫瑾遇刺,此二事皆可信,但驾崩一说尚且存疑。”
  “……存疑?”暮青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步惜欢。他的话,她信,只是这段日子以来,种种迹象皆表明朝廷无主,此刻听见存疑之说,着实令她意外,“宫人、侍卫皆亲眼见到天子遇刺,为何驾崩一事会存疑?莫非……没人亲眼看见天子驾崩?”
  “的确如此。”步惜欢重新把暮青揽了回来,一边抚着一边说道,“据说,延福宫火起之后太后便封了门窗。即是说,宫侍们只见到了天子遇刺重伤,而未见到天子驾崩。待火扑灭后,殿内的两具尸体已经是焦尸了。”
  “……”
  “既无人亲眼目睹太后与天子驾崩,尸体也面目不清,驾崩一事很难说毫无疑点。你断案无数,理应知道,这世间之事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为实,何况是未见之事?”
  “……但你的蛊毒发作了。”暮青枕在步惜欢胸口,听着他时沉时虚的心跳声,把满腔悲痛都掩在了低垂的眼底。
  若事情果真如阿欢所言,单从证据上来讲,的确不足以断定姨母和大哥已然身故。但朝廷无主、大图内乱、阿欢蛊毒发作,皆是事实。如果说无人亲眼见到天子驾崩,延福殿内的两具焦尸就有可能不是姨母和大哥,那么宫侍亲眼见到天子重伤和阿欢蛊毒发作的事实也同样能说明两具焦尸就是姨母和大哥,且后者作为佐证更为有力一些。
  阿欢不可能不明白哪个可能性更大些,只不过是存心安慰她罢了。
  “巫瑾重伤,蛊主是他,他伤得重,我蛊毒发作也不足为奇。监察院已尽力在洛都搜罗可靠消息,大图内乱当头,院子里的人容易行事,延福宫中的消息不日定有奏报。娘子莫要忧思过重,事情尚有出现转机的可能,你我历经大风大浪无数,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步惜欢顺着暮青的青丝抚着她的背,柔而缓,像是要将她的每一根青丝、每一寸肌骨都印入掌心,永刻心头。
  暮青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知道你竟信天了。”
  他六岁登基,外戚摄政,母妃被害,父王懦弱,六亲无靠,十七岁起就背负昏君的骂名,隐忍筹谋二十一载,何时信过天?这一回竟要信天命了,可见所谓的转机是多么渺茫。
  “若无转机呢?你能压制蛊毒多久?”暮青问。
  步惜欢未答话,只是把暮青拥得紧了些。暮青听着他陡然沉急的心跳声,不敢相逼,只是等着。等了许久,听见一声长叹,他近乎平静地道:“三年五载总是能撑得住的。”
  三年五载?
  暮青本已有心理准备,在得知兄长遇刺之时,她就知道她失去的不只兄长,终将失去的还有此生至爱。只因当年大哥说过,阿欢的功法可压制蛊毒,她便一直存着侥幸的心思。直到夫妻重逢,直到闻见那熏香,直到阿欢百般推拒,她知道该是面对的时候了。可回想阿欢在城门外尚能用武,此刻亦谈笑自若,她难免有些期待,想着若上苍不肯许他们一生相守,纵是半生也无怨,却没想到他的时日竟然只剩三年五载?
  暮青脑中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时,她已坐了起来,不顾步惜欢的阻拦强行扯开了他的衣襟。只见衣襟下,那明润如玉的胸膛上密布着青黑的脉络,如同以活人的血肉织了张网,网中有块肉瘤,许是步惜欢的情绪陡然生变,那肉瘤忽然动了动,顺网而上,向着心脉钻去!
  步惜欢的面色倏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婆婆!婆婆可在?”暮青跳下床榻,不顾披发赤足衣衫不整,一边呼唤梅姑一边往外奔。
  步惜欢要拦,奈何蛊毒发作,情急之下,心脉奇痛,不由闷哼一声。
  “阿欢!”暮青闻声折返!
  万幸的是,这时屋外传来了魏卓之的声音,“微臣即刻去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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