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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听客只一位。
  罗锦年歪在圈椅上怔怔盯着戏台子出神,他像是转了性子,不爱绯红与鹅黄这些鲜艳的颜色反而穿了身莹白锦缎袍子,圆润的杏眼耷拉着再不复明媚。
  他生性热烈,爱惨了热闹,十二生肖里容不下他,天生孔雀属,但现如今热闹却像被水膜封着,透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女使轻轻推开门,走到他身旁连唤了好几声,郎君,郎君!
  罗锦年回了神,眼里点了盏昏黄的灯,拂手让戏子退下,转向女使沉沉的盯着她看。
  女使取出放在袖中的画轴,指着画中人道:郎君,他来了。
  竟然是你!见到王矩的瞬间,宋凌心中的惊讶并不比他少,他脑子转得极快,既然王矩在此,那罗锦年呢?难道说
  宋凌瞳孔微震,拱手道:老先生,晚生长话短说,想必您是极不愿见到我的,晚生亦不想。今日贸然登门事先并不知竟是贵府,晚生这就告辞,此后断不再来,请恕晚生失礼,劳老先生派人送晚生下山,今日就当从未见过。
  王矩嘴唇动了动,看向宋凌身后叹了口气,怕是走不了了。
  宋凌意有所感,顷刻间血冷肉僵,像被定了身,动不了也忘却呼吸。
  忽然他听见道沉稳男声,王老你先走,我和他谈谈。
  王矩又重重叹气,看了看僵着的这个,又瞧了瞧看似冷静的那个,别开眼不去看这对冤家,地板烫脚般飞速走了出去,心下想,冤孽啊!
  罗锦年手抖得厉害,他强行维持着体面,冷声命令道:转过来。
  宋凌早已不是当年,他趟过血海,做过人屠,既对仇人曲意奉承,又背着满门先灵踽踽独行,哪怕面对如此不堪的场面他亦能将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理纳入掌控,宋凌转身诧异道:景兄?居然是你,自江东一别想来已有三年未见,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儿
  你叫我什么?罗锦年攥紧拳头梗着脖子问,他并非毫无长进,相比年少的肆意娇纵他已被世外风雨锤炼成值得依靠的男人。
  但宋凌却捏着他的命脉,总能轻而易举将他击溃。
  问你叫我什么!罗锦年拽过宋凌手腕往怀里一拉,他拽得那样用力,像是拽着分别的日日夜夜不肯放手,像拉住了所有的悔恨不可得。
  宋凌敏锐察觉罗锦年状态不对,他们只在江东数面之缘,哪怕他最后骗了罗锦年,再相逢时依照罗锦年的性子,恐怕该愤怒居多,怎会是这个反应?
  罗锦年没给他思考时间,将人捞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提步就走。
  宋凌脑中乱糟糟的一团,他侧脸贴着罗锦年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声入耳,鬼事神差的喊了句,
  锦年?岁安?
  第161章 终章(四)
  罗锦年步伐一顿,手收得更紧,抱着宋凌快步进了小楼,将人放在小榻上,威胁道:不许动,不许跑。他惯不会威胁人,向来信奉手上见真章,搜肠刮肚憋出来一句:你再跑我就从湘江跳下去。
  只有千宠万爱着长大的人才会用自己来威胁别人,因为他潜意识里清楚,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他,会将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
  宋凌追逐着罗锦年关窗锁门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他是个卑劣的人,他心知肚明也从不反驳。他既希望罗锦年能远离是非纷扰,安乐一生,又忍不住对罗锦年心怀怨怼。
  凭什么?他总在问自己。
  凭什么罗锦年能忘了一切?他就这样被极端的念头扯着,磕磕跘跘过三年。有时候他想,若从未得知罗锦年还活着,会不会好过些。一想到,罗锦年对他付出的一无所知,罗锦年会属于别人,他就止不住的嫉妒,密密麻麻的嫉妒如同食心之蚁将他吞噬。
  嫉妒能得到罗锦年的人,也嫉妒罗锦年。
  从来天真娇纵,半生未识苦楚。
  但若是有人问他,再来一次,会如何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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