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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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刻她还因为医院的检查结果而庆幸,希望一切只是场虚惊。此刻,像有蜈蚣在后脑勺上爬。
  去医院前,她放在箱子里的信没了。
  那是一封写给下毒者的信。
  文秀娟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爬回自己的床铺,把床帐拉上。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两页薄纸,展开。
  那是信的副本,用蓝印纸复制的。
  你一定很惊讶吧,我也是。很高兴能与你通信。我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的,请你别有不必要的顾虑。当我意识到你的存在时,特别高兴,这也算是志同道合吧,虽然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危险且不合法律。但不管怎么样,她该当受到报应,否则太不公平!
  我以这样的方式来作自我介绍。文秀娟现在正在医院里,你一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因为这一次你并没有动手。现在我告知你,这并非意外,而是我一手造成。当然,这只是一次教训,我并不指望能把她怎么样,她总是能被救回来并再次回到我们中间的,时间甚至不会很久。但这是个开始,我加入进来了,未来还长得很,我打算和你一样慢慢来。至于我真正的身份,我想你也不会轻易探究,就像我不会那么冒失地询问你的名字一样。反正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会打招呼,都是这委培班里的一员。
  你应该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其实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这点你不必担心什么。最早的时候,我注意到文秀娟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了,这点在很多细微的方面体现出来,相信只要是同学都能有所觉察。但一般人并不会想太多,毕竟一个人的身体状态总是会有起伏,也许她正进入一个低谷,或者自然地生了病。最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文秀娟自己逐渐加重的神经质,让我开始有了另一个猜测。她好像认为有人要害她,行为越来越小心。我就想,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有和我同样的心思,并且已经动手了呢?直到那瓶蜂蜜的事后,我觉得,你,应该是存在的!
  我毫不讳言我的用心:文秀娟这样的女人,不配继续在世界上活着!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达成这个目的。我当然不打算用任何暴力的方式,也不能追查到我的身上,最好她可以太太平平地去另一个世界,而我,会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可是这次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并且也不至于能要了她的命,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你的做法又是怎样的。那一定很高妙,能够破坏她的健康,又让她无法在医院里检查出来。
  非常期待你的回信。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信箱。你觉得松树林怎么样?正对着篮球场,从东数过来第二张长椅,在它背面向北数第六棵松树,就是造型有点奇怪的那株,上面有个小树洞。你可以把信放在那里。
  愿文秀娟早日安息。
  一个同学
  这封信,每一字每一句,文秀娟都反复斟酌过。她一会儿把自己代入到那个虚构的谋杀人物里去,一会儿又跳出来,看看自己写的语气是否妥当。总而言之,她必须要让真正的谋杀者愿意回信才行。那样的话,她就打入了敌人内部,成为了敌人的自己人。
  这封信,她是放在箱子最上面一层的。文秀娟假想如果自己是下毒者,到底会做哪些事。她向来擅长设身处地,用另一种视角看世界是她的立身之道。是的,她会很想要看看文秀娟的私人箱子里放着些什么东西,尽可能地了解文秀娟的秘密,如果箱子里放了食物,那么正好下毒。当文秀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去了医院,没来得及锁箱子后,下毒者会错过这个机会吗?为了把这封信传递出去,文秀娟亲手导演了这出戏。如今,信真的传递出去了。所以,真的有一个下毒者,这点千真万确,毫无疑问了。
  接下来,只等回信。
  3
  已经是回到学校的第四天了。
  每天她去看一回树洞。前几次的落空让她心里难熬得很,没事总想着再去看一眼,当然得强忍着,去得频繁容易暴露。
  文秀娟背着手,踱着步子,假装在散步,七拐八弯地绕到了树洞前,确认了附近没人,轻巧地把手伸进去。
  她的心脏突然嗵嗵嗵猛跳起来,手从树洞里缩回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个白皮信封。文秀娟把信封折起来塞进衣服口袋,等不及回寝室,跑去最近教学楼的厕所里,小隔间门一关,把信封掏出来。
  是学校小卖部里卖的那种有学校抬头的信封,信纸也是。和她自己寄出的第一封信一样,普普通通,无从追查。
  把信纸展开的时候,她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办法。你这次的手段愚蠢又没意义,别自己被抓住还拖累我。医学院学生想不出好办法?专业这么差,下一个被甄别掉的一定就是你!
  文秀娟日子不多了。有没有你都一样。
  另一个同学
  文秀娟把信纸捏进了拳头里。此时她的心情不是愤怒或恐惧,却是兴奋。
  上钩了!
  在茫茫的黑夜里总算出现了道亮光,不用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别看这封信里的内容仿佛拒人千里,姿态傲慢,没透露一点儿信息,但是回信本身就代表了态度。文秀娟自己是杀过人的,她知道那种孤独和恐惧,所有的情绪都只能自己消化,没有别人能一起分担,这是巨大的几乎难以承受的压力。杀人行为的过程越是漫长,煎熬也越是漫长。文秀娟可以肯定自己被下了不止一次毒,为了不引人注意地谋杀,也只能采用这样渐进的方式,这对于慢慢走向死亡的被害人来说固然恐怖,可对下毒者来说,也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验。没有什么是毫无代价的,文秀娟深有体会。当一个同谋出现,一个可以在安全距离内说说话的人,真的会拒绝吗?如果拒绝,那么就不会有这封回信了。
  因为这封回信,忽然之间,文秀娟觉得没有那么恐惧了,相反,她变得期待起来,对她来说这成了一场游戏,赌注是自己的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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