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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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圆到如今才明白,原来先前是她误会了,误会扈夫人手下留情,只把她母亲赶出了府,结果说到底,还是老爷的意思。
  她平静地听完了,平静地问:“那么后来呢?节使可是察觉了蛛丝马迹,知道我娘是被冤枉的?”
  谢纾的视线迟迟移过来,看了她一眼道:“维持体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祖辈把家业传到我手里,我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动摇了谢家根基。这件事后来只有不了了之,再细究下去又如何呢。这十几年我为什么不去认你……因为我知道,你在陈家,远比在谢家好。”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为了保全扈夫人。清圆咽下眼泪,咬牙道:“您所谓的体面是什么?抬举着一个心狠手黑的当家主母,维持谢家的圆满,就是体面么?”
  谢纾闭了闭眼,“你们总说姑娘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焉知男人娶妻,不是关乎一辈子?嫡妻不下堂,这是世家大族心照不宣的规矩,若是哪家破了例,到底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我没有那个勇气。我知道你恨我,恨整个谢家,便是后来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怪你……”
  清圆一怔,顿时觉得可笑起来,“节使难道认为我做过不利于谢家的事么?分明是你谢家对不起我们母女,现在竟倒打一耙,反来宽恕我?”
  谢纾激动起来,死灰般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挣扎着撑身道:“你也不必狡赖,你对清如……”
  看来果真应证了她的猜想,扈夫人把一切都栽到她头上来了,愈发证明她这趟来得对,就如清和所说,话不说不透,她何必枉担这个罪名!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道:“谢家从不拿我当骨肉看待,在横塘时不去说他,自搬到幽州,节使领兵出征后,我遭人算计险些送命,节使知道么?殿前司衙门现在还留着卷宗呢,太太伙同檄龙卫震威校尉梁翼买凶杀我,幸亏沈润救了我,这些太太可同你说了?至于清如,那个局本来是为我设的,我留了个心眼不曾上套,将计就计把清如送过去了而已。事发之后我确实后悔,要是早知会毁了她的清白,我也不能那么做。但请节使细思量,若她们心眼不那么狠毒,这恶果又怎么会报应到清如身上?”
  谢纾听得有些懵了,太太分明和他说,清如那事是四丫头联合了沈润来替她母亲寻仇,怎么现在又有了新说辞?
  清圆知道他受了蒙蔽,只是嗟叹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肯听信扈夫人的一面之词。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节使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是你宁愿含糊着,就像十六年前含糊处置我娘一样。太太如今可是仗着结了案,那些人证死的死逃的逃,她便有恃无恐了?别忘了沈润手上还有案宗呢!早前我是瞧着几位哥哥,要留谢家一点脸面,可她既然反来诬陷我,那就公堂上见真章吧!”
  她放了狠话,转身就要走,谢纾直坐起来,边咳边喊“站住”,把外头的清和都惊动了,忙赶了进来。
  “四妹妹,你才刚不是答应我好好说话的么!”清和急得跺脚,“别气坏了父亲,他眼下正病着呢!”
  谢纾直喘,嘴里还在喃喃着“站住”,清圆见他怒极攻心,到底不能再刺激他了,只好折回来,平了心气道:“节使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谢纾拗着脖子低喊:“你何必把事做绝!你才成婚,一嫁人转头便对付娘家,叫人……叫人说起来好听?纵是那道圣旨改了你的户籍,可你身上还流着我谢纾的血,你就是到天上,也没法子改变!”
  清圆站在那里,惨然道:“要是能,我真想把这一身骨血还给你。都是因你的纵容,太太才胆大包天,做出那么多龌龊的事来,不仅害我,连她自己的女儿都害了。如今清如这模样,你们高兴么?扈氏找了两个假和尚,原是来□□我的,这是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做出这种事来!好在老天有眼,让她们自食恶果,若那个受辱的人是我,我想知道,你们还能容我这个不清不白的女儿活到现在么?”
  谢纾起先脸红脖子粗,但听她说到底,忽然萎顿下来,咬牙切齿敲着床榻,“那个贱人!贱人!”
  清和在一旁幽幽道:“我本不想说的,今日四妹妹既提起,那我也少不得说两句。父亲,二丫头被太太纵得无法无天,就算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也没能叫她收敛,反比以前更猖狂了。知道的说她是大家子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泼妇,尖酸刻薄,无所不用其极!早前四妹妹许了丹阳侯公子,要不是她死乞白赖,这门婚事也不会就此断送,父亲还要容忍她们到几时?难道真要等她们把谢家都祸害完了才甘心吗?因为二丫头的事,眼下家里个个抬不起头来,连兰山在外头都招人嘲笑,明里暗里说伯府怎么和这样人家结亲。父亲,您睁眼瞧瞧吧,我们百年望族何以走到今日,祖宗泉下有知,难道不心痛吗!”
  清和寻常是锯了嘴子的葫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说话,现在想是果真忍无可忍了,才会一气儿说了那么多。谢纾无力地歪在枕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道:“你们姐儿俩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这件事我定会处置的。我们谢家,百年煊赫,到如今……真是一败涂地。”
  清圆长出了一口气,此来的目的已然达成了,不管最后他是否发落扈氏,谢家留给她的心结也解了一半,端看以后怎么样吧。
  “您好好养病,石堡城一战虽损兵折将,到底这件战事是圣人坚持,要细说起来,您原是不答应的,圣人也不会旧事重提。剑门关外一带,您戍守了二十年,地形布阵没有比您更熟识的将领,圣人还有倚仗您的地方。老将未老,仍堪一用,您大可放宽心,会有东山再起之日的。”
  她很知道他的心病是什么,只要开解得当,他还是会好起来的。且谢家人的秉性她最是明白,老爷眼下官途受阻,如果能和沈润重修旧好,则一切迎刃而解。所以为了拉拢这个官居二品的女婿和受封诰命的女儿,会不会牺牲扈氏,当真大可掂量。
  谢纾长长叹息,眉宇间的焦躁果然减轻了。清圆抿唇笑了笑,“您养着吧,我府里还有家务要处置,就先回去了。”说着行个礼,退了出来。走了两步方想起来,回身道,“我婚后一切平安顺遂,沈润敬重我,待我也极好,您放心。”
  谢纾心头颤了颤,眼眶红起来,待点头,她已经翩翩往院外去了。
  姐妹两个走在园子里,清和的手一直微微颤抖,清圆问:“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清和尴尬道:“我从没有告过状,到这会儿手脚还哆嗦呢。”
  清圆失笑,“大姐姐是良善之人,受了委屈也不吱声的。不过两句实话罢了,不必害怕。”
  “你不懂,我想扳倒太太。”清和直言不讳,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灼灼发亮,“我就要出阁了,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走了,留她仍活在太太手心里,我不安心。我也动心思,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你会看不起我吧?”
  清圆说不,“就算我们都不良善,也不及太太的恶,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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