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年冬 第2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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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担心他那条被打伤的腿。
  父亲还嘱托我邀请隔壁的苏联阿姨一块儿吃年夜饭,他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而我也清楚,他做的这一切绝不是因为私心。他只是单纯地可怜这个流落到此的人和她的孩子,就像您当初只是单纯地怜悯我,帕维尔老师。
  阿姨来了,她还带了一袋子烤好的毛磕,是自己种的向日葵,也是亲手摘下来泡了佐料来烤,比我平时吃的多了一些甜味,她说因为里面加了一点点蜂蜜。
  我很喜欢她的女儿,有着漂亮的金色头发和眼睛——她们是顺着中东铁路逃到东北的白俄,她的丈夫和亲人陆续死于意外,如今只剩下她,和一个女儿。
  女孩已经有了俄语名字,却没有中文的,她想请父亲帮忙取一个。
  我们围着火炉,一同烤着火,想着那些好听的名字和姓氏,金色头发的小妹妹趴在炉火旁,在吃一块儿热乎乎的玉米饼。
  父亲为她选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白雪安。
  瑞雪兆丰年,白雪报平安。
  」
  宋茉合上日记本,她问杨嘉北,迟疑着:“我记得,姥姥好像……姓白?”
  “对,”杨嘉北打开行李箱,他拿到宋茉的安眠药,去卫生间,打开盖子,哗哗啦啦,全倒进去,按冲水旋钮,冲下去,“白雪安。”
  “听起来有点像’白雪庵’对不对?”杨嘉北探头,“很多人听这名字,都以为是寺庙名。”
  宋茉问:“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她住在漠河。”
  杨嘉北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宋茉:“啊?”
  她刚刚吃完杨嘉北带来的油滋啦酸菜包不久,杨嘉北去餐厅里打包来了粥和一些青菜,都是清淡可口的菜肴——宋茉本来不太饿,但也慢慢地吃掉两个大包子,喝掉了粥和咸菜。
  杨嘉北也吃,他吃包子快,几口一个,一口气六个,看宋茉手里还剩一些吃不下,他也自然地低头吃了。剩下的一些,杨嘉北让酒店的人帮忙放进冷藏箱里。
  宋茉还坐在床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依稀记得还是童年时候,外面天气冷,早起的时候赖床,不想起,奶奶就会让她继续躺在炕上,老人端了饭菜和包子过来。让她坐在炕上,用四方的小桌子垫一垫,让她慢慢地吃。
  这次也是,她洗漱完毕,还是困,就坐在床上吃完包子,看日记。
  有一个词语叫做“精神内耗”,宋茉倒不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算得上内耗。
  她现在更像是空了,彻底地空了,只有一个耗尽油的灯,一个空荡荡的壳。
  她的大脑什么都没办法想,只有无穷尽、望不见头的疲惫与劳累。宋茉忽然读出这些日记本上上辈的联系,好像冥冥之中仍旧有丝线将她与杨嘉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她确认,无比确认,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双方长辈还有过这样的缘分。
  杨嘉北的父母,和宋茉的父母,事实上,都是工厂分房子分到一起、做了邻居后才认识,后来关系亲密,也不过是因她与杨嘉北的关系亲近。
  杨嘉北显然也不知。
  他翻出厚厚的袜子,一层又一层,给宋茉套上,总共三层袜子,长筒的,一直包到小腿肚。
  穿好后,杨嘉北单膝跪在地上,给她穿上鞋子,拍拍腿:“去看看?”
  杨嘉北直接开车带宋茉去自己姥姥曾经住过的小房子,事实上,那也不是日记本上提到的地方,而是漠河这个县城上的一个老旧小区,杨嘉北没钥匙,但他有铁丝。当宋茉看到杨嘉北拿根铁丝随意弄几下、门就开了后,目瞪口呆:“这这这……”
  杨嘉北说:“保密啊,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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