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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驳斥道,「你这是把宇希置于危险之中!他已经不得已在从事那个从小就剥夺了他人生的工作。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人永远都不可能习惯那样的生活吗?你现在还要利用他那份工作,要他去为你鋌而走险,接近名单里的那些人?你怎么确定那些人不会伤害他?」
  我的话显然戳中了邹俊笙的心,他移开视线,眼神这才闪烁起来,黯然地说:「就算我没有要他当我的线人,他还是会继续做那份工作。这就是宇希的生活方式,他也清楚他无法摆脱命运。」
  我更加不悦了,「谁说他无法摆脱?谁要你擅自决定他的命运?」
  「不然你能怎么办!」邹俊笙忽地大吼向我,应声打碎方才所有冷静。
  我定定看着他,心想,还能怎么办?鐘摆不停止地滴答往前走,就像在走过过去所有我独自拆解未来的时间,那些时间凝聚成如今我心中唯一的答案。
  邹俊笙像是悟出了什么,顿时沉寂下来,不可思议地说:「难道你……你打算帮他还了家里那些债务吗?」
  我没有回应,但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邹俊笙看出我眼里的肯定,惊异地说:「你认真的吗?他家里负债好几千万!就算你还得起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直视他的双眼,不可能更认真地说:「我就要这么做。」
  「你……你到底为什么对宇希这么执着?」邹俊笙看似万分疑惑。
  「宇希改变了我,不,他拯救了我,让我离开林劲、正视我父亲,也正视我自己的创作。他是我至今人生遇过最珍贵的存在……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不可能放开他了。」我边说边意识到,我需要宇希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无论谁来阻扰、谁来争夺,我都不可能把他让给任何人,「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因为当你们的线人而受到任何伤害,或者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法保证的事。」
  气氛陷入凝滞,我们定定注视着彼此,茶几上的咖啡冷了,白烟不再升腾,一股苦涩的气息包围我们,那是咖啡渣到底的苦味。
  片刻,邹俊笙打破沉默,有些悲伤地说:「我从没想过他会回来我身边,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只爱着你。不过,我答应过他会将他父亲绳之以法,我必须做到。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光是替他还清债务是不够的,他父亲永远都是个祸害,这点你应该同意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异常真诚,我思忖着说:「你说的我懂,但我真的不希望他再介入这些事情了,宇希的生活已经很难受了。」
  「我知道……」邹俊笙默默地说,「你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问。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让步,但邹俊笙说得没错,必须解开宇希父亲这个结,而那是我无法插手的领域。
  「我现在不能确定,但你帮宇希解决债务的事,我帮他抓到他父亲,我们之中如果有人进展到需要让他撤离的状况,就让他撤离。你放心,我不会食言。宇希当然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线人,但我绝不会做出有害于他的决定。我相信你,可是你也要相信我才行。」邹俊笙看着我,眼神相当坚毅。
  见到邹俊笙之后,我更明白了一件事。所有跟宇希在一起的人,都是真心爱着他的,我一点也不特别,只是其中之一。邹俊笙想要藉由记者的身份去揭发宇希父亲背后一连串更深的恶行,与我想要拿全部财產去帮宇希清偿家中的负债,没有一点不一样,我们都是在以自己最有可能达成的方式,努力想让宇希重获自由。看到这样的邹俊笙,我释怀了,或许他真能解开从十三岁起就禁錮在宇希身上的枷锁。
  「好,我相信你。」我回应了他。
  之后我们续聊了一会儿,我告诉他宇希的近况,他跟我说明目前掌握到的资讯,以及背后可能牵连的层面。他坦言「一页报导」的老闆确实在他收到的名单之中,这与我父亲出现在我出版社週刊部收到的名单里一样,代表告密者绝不是随意投递名单的。告密者之所以会把整份名单拆开来寄给多家媒体,背后必有其目的。当然,最直接却有些愚昧的猜测是,告密者很可能希望事情尽快被揭发,但他没有主动告发,就暗示了告密者本人极有可能牵扯其中,而这与我之前告诉严家祈的臆测不谋而合。
  邹俊笙表示,他们在进行调查的这个组织没有名分,也不可能主动向哪个週刊平台投递报导,因为无法肯定对方的清白。因此只要掌握到更进一步的资讯,就会直接和警方合作,早日查清真相,不会像其他媒体可能为了做新闻而隐瞒不报。邹俊笙说得十分果断,而作为他告诉我「一页报导」老闆也在名单之中的交换,我把我父亲也在名单上的事情告诉了他。如果他们手上掌握的名单越完整,或许就能越快接近真相。
  虽然这个真相,最后带我们走进了没有人料得到的未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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