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 第6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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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柔没法子,同祖母打了声招呼,也回去了。肃柔是不要紧的,反正赫连颂不在家,自己可以留在这里等消息。
  夜一点点深了,太夫人很着急,撑着病体到佛堂里上了一炷香,喃喃祝祷,求菩萨保佑产妇母子均安。
  “当初纵月生至柔和颉之,硬生生熬了八个时辰,熬得油碗都要干了,想想何等的遭罪!宝妆的骨架看着不大,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羊水破了,时候越久,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于是大家都在佛祖面前叩拜,祈求佛祖庇佑,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消息全无。子夜时分起身朝外看,没有星月,只有北风卷雪,夜黑得吓人。
  太夫人发了话,说都回去歇着吧,“回头有了消息,让人过你们院子里通传。”
  算算快五个时辰了,看这情况,再耗上五个时辰也不是不可能。大家在这里干等着,其实都有些撑不住,既然太夫人发了话,便纷纷起身回自己院里去了。
  大家都散尽,肃柔留了下来,“我今晚住祖母这里,陪祖母一起等吧。”
  她和祖母,素来比其他姐妹更亲,但因太夫人怕过了病气给她,吩咐婆子把外间的美人榻搬进来,祖孙两个隔着一丈距离各自躺下,边等边絮絮说话。
  太夫人还是很担心她和赫连颂的婚姻生活,不知一个忽来的妾侍,会对他们小夫妻的感情造成多大影响,只是不好直接问,旁敲侧击着:“介然有阵子没上家里来了,可是我们上回太过苛责他,让他有怨言了?若是因这个和咱们疏远,那也不碍,只要他待你好就成。”
  肃柔明白祖母的担忧,其实很想把实情告诉她,但兹事体大,万一有个错漏会祸及张家,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反而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祖母知道她很好,于是侧过身道:“他向我立过誓,不会再和稚娘有牵扯,也绝不会在她屋里留宿,祖母,我相信他。其实他对我怎么样,别人看见的都不算,只有我自己知道。上京城中的人,都长了两幅面孔,听说他有外室,未必不来同情我,反倒是他一辈子不纳妾,他们会说我善妒,眼里不容人,所以拿这个妾室做幌子,也周全了我自己。总之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件事上头绝不会吃亏的。”顿了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道,“现在让我发愁的是另一桩,那日圣人千秋,我进宫拜寿,官家背着人召见我……”
  太夫人吃了一惊,因着皇后千秋不是整寿,拜寿的都是三品上命妇,家里两个媳妇是四品,不在进宫行列,因此不能与她作伴,更不知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她说起官家召见,着实很令太夫人忐忑,支起了身子急道:“官家怎的不知避嫌?单独召见你一个人做什么?”
  肃柔见祖母着急,忙安抚道:“也没出什么大事,问起了府里那个妾室,然后就是一些昏话,旧事重提……”她不好把官家失仪的那些细节说与祖母听,只是轻声嗫嚅,“介然曾问我要不要跟他去陇右,我虽答应了,其实还是有些犹豫,放不下上京的一切。直到昨日……我知道自己不便留在上京了,将来若是要离开,还请祖母原谅我不能在跟前尽孝。”
  太夫人是何等聪明人,轻描淡写几句,就已经能窥出其中暗涌了。
  叹了口气,太夫人又仰回枕上,喃喃道:“早在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那一天的,这上京,困不住陇右的雄鹰。你要跟他回去,我也觉得应当,不过关山万里,你一个人去往那么远的地方,仅凭男人的痴心,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现在去则前途无依,不去则夫妻分离,实在是难。不过到底何如,还须你自己做决断,人活一辈子,冒一次险也没什么,按着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就是了。”
  说到底太夫人还是信得过她的,她不是少不经事的孩子,孰轻孰重,她自会掂量。
  肃柔心下也两难,正要再与祖母商谈,外面有人向内通传,说生了,“恭喜老太太,是位小公子。”
  太夫人顿时振奋,坐起身问:“大的落地了?那小的呢?”
  廊上仆妇却没有立时回话,略迟疑了下才道:“崔婆说少夫人力竭,头一个生起来很费了一番力气,这会儿拿参汤吊着,盼能顺利把小的生下来。”
  这下子太夫人是彻底坐不住了,忙披上衣裳,焦急道:“走,过去瞧瞧。”
  第90章
  一行人匆忙赶到了绥之的院子,元氏先抱了孩子来给太夫人瞧,这是本家重孙子辈里的头一个,自然宝贝非常。太夫人怕病气沾染了孩子,远远端详那小脸,笑着说:“竟和绥之小时候一模一样,好得很……好得很……”心里却记挂着产房里,不时探头朝对面望一望,“这会儿到底怎么样了?里头有没有消息递出来?”
  绥之摇了摇头,他原想留在里面,最终还是被赶了出来,崔婆嘀嘀咕咕抱怨,说从没见过男人留在产房里的,回头女人光顾着和丈夫抱怨叫疼,哪里还有力气生孩子。他只好在屋外等着,看里面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人就像被钢钉钉住了似的,吓得动都不敢动。
  元氏道:“母亲身上还没好,这大半夜的,何必过来。”
  太夫人摆手道:“我也静不下心,还是过来瞧瞧的好。头一个落了地,第二个总是一盏茶工夫,也该生了。”一面自我安慰着,“快了、快了……”
  谁知又拖延了一炷香,还是没有消息,众人急得团团转,双生落地的时间不能耽搁太久,时候一长,肚子里的孩子回不过气来,就要出大事了。
  这回屋里是呆不住了,大家全挪到了产房外的廊子上,听见里面崔婆给产妇鼓劲:“用力!用力!少夫人,就剩最后一哆嗦了,您咬咬牙,使劲儿!”
  忽然里头骚动起来,“好了、好了”,大家顿时一阵欢喜。然而竖起耳朵听,却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刚降生的孩子出不了声,实在不是好事,众人面面相觑,等了好半晌依然没有动静,暗想这回怕是坏了,一对儿双生,最后只能剩下一个。不曾想正在灰心的当口,石破天惊的一声啼哭传来,虽然声气很弱,远不及先降生的哥哥,但总算哭了,门外候着消息的众人险些欢呼起来。
  门打开了,崔婆迈出了门槛,七十来岁的人了,头发花白,背也微微佝偻着,产妇折腾了多久,她就陪着耗了多久。出门时候见她头发都湿透了,满脸疲累的神情,上前来向太夫人纳了纳福,“恭喜老太君,得了两位重孙。小的落地不容易,生下来脸都憋紫了,好在救回来了,总算母子均安,我没有辜负老太君的重托。”
  太夫人自是感激万分,“我就知道崔嬷嬷是定海神针,有了你,我真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一面招呼绥之,“快,快谢过嬷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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