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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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看到我跳这种舞,恐怕会愤怒地掏出手枪吧?
  可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
  我们的确跳舞了,而且跳了一整个晚上。管他的战争,管他的元首,管他的亲善,只要握上她的手我就拥有了一切。
  “你真美。”我恨自己不是个诗人,说不出那些美丽的辞藻。
  “你很诚实,我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
  “问你什么?”
  “我是什么人,我来自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男人见到我都会问我这些……”艾琳一下子抛出很多疑问。
  我想了想说:“只要你能给我做一次模特,你的世界就会对我打开。”
  “画家先生,你对多少个女孩说过这种谎话?”她捏了捏我的鼻子,“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一点羞愧?”
  “我没有骗你。”我像个急于对老师证明自己的学童,“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你真是特别呀,画家先生!好吧,那我们最好快一点离开。”艾琳鬼鬼祟祟掏出一串钥匙,“我刚才‘恰好’捡到了占领军司令的司机遗落的钥匙。”
  “起码我们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笑着说,“你是个罪犯,一个贼。”
  “快!我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们蹲在吧台后躲开卫兵的视线,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笑声溜出舞厅,临走前还拿走了舞厅里最后一瓶香槟。
  舞厅里,没人注意到那辆梅赛德斯六轮防弹礼车悄悄驶出了车库。
  我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巴黎街头,她打开了敞篷,脱下鞋赤脚站在车座上,伸出双手感受着风从指间吹过,兴奋地尖叫着。
  那一晚,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
  第二天清晨,我在住处的阁楼画室里醒来,身边的她依然睡得香甜。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我悄声地问上帝,为什么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女人,会选择了我。
  “因为你是特别的。”她微微睁开眼甜甜地笑着,随即又沉沉睡去。
  床脚的画布上舞动着一个快乐的女人,裙摆飞舞像是一朵绚丽绽放的玫瑰。那是我人生中最满意的一幅作品,永远无可替代的《跳舞的艾琳》。
  昨晚我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的世界,就像我的老师柳先生所说,人类的感情世界果真比古董复杂得多,像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从那个幻境中,我看到她是一个职业模特,为很多著名的画家工作过,所以被邀请到那场舞会。我看到她的童年是在一座简陋却温馨的农场里度过的,父亲母亲都很爱她。我看到她第一次踏入巴黎的那一天从心底里发出的快乐,而那快乐也感染到了我。我看到了舞会,看到她第一次作为模特的作品被展出,一切的片段都是快乐明亮的。而其中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是看到了一位笨拙的少校军官向她走来。
  那是我,我也是她快乐的一部分!
  唯一让我有些担忧的是,她对外界隐藏了自己的犹太血统,她的母亲是一名犹太人。在那个疯狂可怕的年代,仅凭这一点就足够把她送进地狱般的集中营。可那又怎么样?这场战争和那些屠杀掠夺本来就是不义的、愚蠢的!现在有了我的保护,艾琳至少在这间阁楼里是绝对安全的。
  那之后的日子里,我进入了创作的高峰期。绘画从前只是我的一个习惯,后来是一个痛苦的工作,现在则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因为我的模特是艾琳,我的爱人。我们在阁楼上疯狂地作画,我想捕捉住她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有时她会穿上最盛大的裙装,像一位真正的伯爵夫人似的端庄地坐在画布前;有时她只是在月光下围上一条洁白的床单,裸着象牙白的肩膀,对我笑着,就像沐浴在圣光中的维纳斯。
  我们没有结婚,但巴黎艺术界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我的那一系列以艾琳为主角的作品。可是当时即便是在法国,这也很难让人接受,许多艺术家都拥有情人,但很少像我们这样公开地同居,更不会在作品中反复描绘。艺术家们的社交圈子渐渐地将我们排除在外,我们不再被邀请参加各种沙龙舞会。我想如果我不是德国军官,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把我当成社会流氓驱逐出巴黎了。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另一个重要的理由是他们失去了艾琳这个完美的模特。每一个画家都梦想拥有一位完美的模特,比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拉斐尔的玛格丽塔,莫奈的卡巴耶。伟大的画家与长期合作的模特大多最终成为情人,像艾琳这样的女孩,更是有无数人恨不得把她据为己有。他们却都没有想到,一个从德国来的伯爵少爷抢走了他们梦中的情人。
  我的作品在评论界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些评论家认为我的用色太过明亮,画面太过俗套,和真正的艺术比起来,像是时尚杂志封面摄影那种廉价品。但慢慢这些评论家们也闭了嘴,开始写文章夸赞我引领了整个巴黎的时尚,现在艾琳的时装已经成了巴黎贵妇们的穿衣指南。
  只有陆军俱乐部里那些军官们才会对我抱怨:“为什么不多画一点我们英勇的士兵和我们激昂振奋的冲锋队员?还有我们的农田和工厂里勤劳强壮的德意志女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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