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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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早,”阿丹声调低下去,“我也被蒙了很久。”
  她和黑无常显然在那两百年间另有一段故事,可当事人如今只想将它埋葬。
  猗苏向伏晏望去,对方按了按她的肩膀,退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猗苏和阿丹两人。
  阿丹露出一抹惨然的苦笑,方才的冷硬自持随两行清泪直土崩瓦解:“我真的好恨。”
  猗苏坐到她身边,阿丹却无寻找安慰的动作,只是执拗地道:“我好恨。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如今都无可以宣泄的去处,只能留给我自己。”
  “他到死都是个奸诈的人,自己解脱,将恨都推给我。”说着,她紧紧抓着面具边沿,仿佛要将它生生抠出个缺口。
  她猛然将面具反扣过来,捂着唇,不堪再看般将脸埋在了猗苏肩头,声音断续:“而且……阴差在任时隐姓埋名,意外亡故后更是魂牌磨灭,留不下半点痕迹,到最后……我也……”
  阿丹说不下去了,抬起泪意朦胧的眼看向面具的内侧。
  在那里,有一个笔锋刚劲的“沈”字。
  面具主人在阿丹不知晓的地方,在某个她当时一无所觉的时刻死去了。能让她用来追怀的,最后不过一个模糊的姓氏。
  正应了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会再见到我。”
  即便是死,他们也未曾见面。到死她都不知道他面具后的模样。
  “我会转生。”
  呜咽了一阵,阿丹冷静下来,极为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猗苏怔了怔。
  “三界将覆,我改变不了也与我无关。”阿丹笑得粲然而哀恸,“我和他的账还没完。只要一次次轮回,我相信总有一个世界,总有一生,我会再次遇到他。那里既是我的天堂,亦是我的地狱。”
  她说完点点猗苏的额头:“丫头你和我不一样,不要在我走了之后犯傻。”
  阿丹是猗苏在忘川唯一熟识到全心信任的人,如今将别,虽然明白转生是好事,可从此以后与过去有瓜葛的又少一人,就宛如亲眼看着自己的一部分淡去消失,不由伤感。
  “保重。”她口拙,最后只憋出了这两个字。
  阿丹噗嗤一笑,抚摸着面具,垂下眼轻轻说:“在那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
  忘川比往日要更为寂寥,半点灯火都无,只有残缺的月亮洒下些微的粼光,还时不时因自己的不圆满尴尬似地躲到云层后头。
  阿丹盛装立在江边,视线透过重重未散的煞气落在远方。她的衣袂因风而舞,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她轻轻一腾挪便到了江中的浮木之上,姿态轻盈而优美。她背过身去,摆出起舞的姿势,浅吟低唱地开口:“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每一字都唱得缱绻情浓,绵软却坚定。广袖舒展,腰肢轻摆,阿丹徐徐地转过身来,目含秋水潋滟。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河岸,笑意盈盈地以红.袖半遮容颜,诚挚地唱出祈愿:“再拜陈三愿。”
  月亮从重云中挣脱,澄澄遍地霜色的光华。
  “一愿郎君千岁,”她数个回旋,裙裾飞舞,鸦发如瀑。
  “二愿妾身长健,”深深、深深地向后折腰,双袖从面上移开,露出含笑的如画眉眼。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吐字有片刻的滞涩:“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声如裂帛,她的衣袖沾水,微微濡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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