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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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照旧将脸埋在朱蕴娆温热的胸前,像个孩子般地汲取安慰,然而朱蕴娆却满怀心事,忍不住第一次开口问他:“夫君,你天天都在外面忙些什么呢?”
  齐雁锦以为她在埋怨自己冷落了她,不禁低低笑了两声,戏谑道:“怎么?我不在,你觉得孤单了?”
  朱蕴娆双眉一蹙,心跳快了两拍,对怀中人隐隐生畏,双臂却又忍不住将他搂得更紧:“嗯……也不是,就是一个人闷在家里,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些什么,所以一边记挂着你,一边就有点心慌。”
  齐雁锦听了她吞吞吐吐的话,只当她是在撒娇,于是自得地笑了笑,毫无防备地对她说出了心里话:“娆娆,我原先家大业大,本该有八抬大轿娶你,怎料天降横祸,让我有志难申、有冤难诉。我从前只道凡事自有天命,近些年却越来越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些卑鄙小人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楚,我必定一一还报回去。”
  “可是夫君……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八抬大轿,”朱蕴娆鼻子一酸,两眼湿润地抱紧了齐雁锦,喃喃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明白,”齐雁锦紧拥着朱蕴娆,被她这股没来由的不安感动,双手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你放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到那时我便无牵无挂,从此全心全意陪着你。”
  “现在就全心全意陪着我,难道不行吗?”朱蕴娆低头枕着齐雁锦的肩窝,鼻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苍术香,却心酸得只想落泪,“我知道你受过很大的罪,也吃过很多的苦,可这份冤屈你要找谁报呢?我……我其实听哥哥说起过你的身世,你父亲当初为什么不支持皇帝的大儿子呢?虽然有其他王爷更受宠,可那是立太子呢,谁都知道应该立大儿子。”
  她这番懵懵懂懂的言论,却把齐雁锦给逗笑了,于是他宠溺地捏了捏朱蕴娆的鼻尖,很随意地对她解释:“在我看来,做官就像做买卖,哪里有利可图,哪里就会有趋炎附势之辈。当初那一场国本之争,我们只看哪一方的胜算更大,便将宝押在哪一边,整件事就像是一场赌局,其中又有多少道义?”
  朱蕴娆一听这话就急了,秉持着淳良的本性,与齐雁锦争辩道:“怎么能不顾道义呢?从古到今,皇帝的大儿子就该坐太子之位,连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
  齐雁锦低头凝视着怯生生的朱蕴娆,不觉失笑:“娆娆,齐家是输过,还输得很惨,可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朱蕴娆闻言精神一振,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满怀希望地追问:“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觉得?”
  “是啊……无论是郑贵妃,或者是太子,本该只是这场局中的一颗棋。为一颗棋子卖命,是我的父亲和哥哥才会做的傻事。”齐雁锦抚摸着朱蕴娆浓密的秀发,在她颊边轻轻落上一吻,怅然叹息,“我不会为任何人卖命,我不过是要把这世间欠我的公道,全都讨回来。”
  他的语调极尽温柔,却又字字无情,让朱蕴娆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夫君……这世间到底欠了你多少,我不能替他们弥补吗?”
  她说这话时,齐雁锦顺势搂紧了她,在她耳边深情地低语:“娆娆,你是上天补偿我的礼物。”
  只是他太贪心,礼物和欠账,他都想要。
  朱蕴娆心中遽然一痛——他说她是上天补偿他的礼物。
  “夫君,这份公道咱们不要去讨了,好不好?别人欠你多少都由我来还,这辈子还不完,还有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陪着你……好不好?”朱蕴娆伏在齐雁锦怀中哽咽着哀求,泪珠一颗颗滴落在他的衣袍上,又悄悄地晕开。
  然而齐雁锦却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什么也没说。
  她值得自己放弃复仇吗?这个问题自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一遍遍不停地在心中响起。随着时间推移,答案也早已越来越清晰,可他就像一个冥顽不灵又心存侥幸的赌徒,面对着一堆堆已经掷出去的赌注,陷在泥沼中不舍得回头。
  快了,就快结束了,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他一定会放下所有恩怨,陪着她天长地久。齐雁锦紧拥着朱蕴娆,再一次心存侥幸地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打鸳鸯
  翌日清晨,当朱蕴娆睡眼惺忪地苏醒时,枕边人早已不见踪影。她带着一夜缱绻后的疲惫,懒懒地推开被子坐起身,四肢蜷成一团,双眼紧盯着齐雁锦睡过的半边床铺,痴痴地出神。
  身旁柔软的床褥上带着浅浅的凹陷,锦被之下尚有余温,枕边还落了一两根碎发。
  她伸手拈起那两根发丝,贪恋地盯着看,忽然小声啜泣了一会儿,片刻后却猛地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下床梳洗。
  按照约定,她必须前往昨天与哥哥相见的那家酒楼,亲手将描下的名单交给他。
  朱蕴娆在穿戴整齐之后,正准备出门,不料却在走出厢房时,迎面撞上了刚刚做完晨祷的熊三拔。
  熊三拔打量着朱蕴娆一身外出的打扮,疑惑地问:“夫人,你这是准备出门吗?”
  自从与齐雁锦重逢之后,朱蕴娆一向不肯独自外出,因此这时候她害怕熊三拔会对自己起疑心,便拿陈梅卿预先为自己编造的理由,对他搪塞起来:“今天我哥哥就会离开北京,我们约好在昨天的馆子里见最后一面。”
  她撒着谎的时候,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那份名单此刻正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那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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